長孫草綠眼角一片濕潤,喉嚨裏幹澀的發出一種類似於咕嚕的聲響,她突然很想放聲大哭,可是裂開嘴卻沒來由的笑起來,原本隻是一陣一陣如同抽搐一般的低笑,到最後卻已經笑到蹲在地上再也走不了半步路。
桐雨冷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皺著眉頭眼神哀傷的望著來時的路,那裏漆黑如墨,什麼也看不見,徒增一種惱人的沉重感,寸光陰在兩人的前方不停地閃爍著黃色的光芒,仿佛也被感染般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突然,整個密道猛烈地顫動了一下,桐雨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警惕地緊緊盯著那個方向,眼神裏的擔憂和希冀驟然濃烈起來。
長孫草綠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將頭更深的埋進臂膀裏,笑聲已在瞬間停止,變成低沉的啜泣。
好一會兒,桐雨道:“起來!”
長孫草綠不動。
桐雨繼續道:“起來,我們該走了!”
長孫草綠仍然不動。
桐雨便不再開口,伸手將她從地上拖起來,長孫草綠卻突然猛地掙開她,朝著來時的路狂奔。
桐雨一驚,蒼白的臉色越發蒼白,立刻追了上去,嘴裏輕喝:“你去送死,就對得起他了?”
長孫草綠頭也不回,卻堅定的回道:“就算對不起他我也要呆在他身邊,我還沒叫他一聲,我不要就這麼走了。”
桐雨的輕功本應略勝於她,但因有傷在身,故而花了一番功夫才終於追上她,她奮力的抓住長孫草綠,迫使她停下來,但長孫草綠隨後說的一句話卻令她心痛不已。
“我不想因此和他,和你再分開十幾年,我好不容易才發現自己不是孤兒!”
“你……”桐雨抓著長孫草綠的手在顫抖,卻仍然牢牢的抓在手裏,沒有被她掙脫。
是的,是他們虧欠的她,是他們讓她痛苦的活了十幾年,是他們讓她即使在這種生離死別的恐懼下,卻仍然要用笑容去代替絕望的哭泣。
她竟然連哭都做不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究竟為什麼要用這種令人心疼的堅強來武裝自己?直到方才,她還在為她居然能在這種情形下笑得癲狂而憤怒,可是她不會哭!不會哭啊!她竟然將自己武裝到連哭都成了奢望的時候,隻能用笑來代替,她笑得多痛快,就有多痛苦。
桐雨在心底不住地顫抖,猶如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燈籠,惶恐萬分。她慢慢地將身子站直,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起一片淒涼,她看著長孫草綠,一字一句道:“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要帶你走。”
長孫草綠頓時激動起來,“為什麼?”
桐雨沒有回答她,轉了個身準備拖著她走。
長孫草綠掙紮著衝她咆哮:“你不愛他嗎?你不是他妻子嗎?你不是說不再離開他嗎?為什麼?”
桐雨任憑她暴力地掙紮,依然牢牢的帶著她往前急掠,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也沒有再去看長孫草綠,她所有的心力都隻化作了嘴裏輕如歎息般的話語:“因為,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愛你勝過自己。”
長孫草綠如遭雷擊,怔怔地看了她半天,鼻頭酸楚難忍,眼睛幹澀的睜不開眼,於是她索性閉起眼睛,鼻子裏鑽進桐雨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耳朵裏不停地回響她的話語:“因為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愛你勝過自己!”
“我們愛你!我們愛你……”
這種強烈的幸福感瞬間將她擊潰了,她下意識的握了握桐雨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的可怕,被她一握,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長孫草綠幾不可察的微微笑了笑,睜開眼拉了拉她。
桐雨轉過頭:“怎麼了?”
“好像有動靜。”
桐雨聽見她說,便停了腳步,仔細辨聽了一下,略微有些詫異的點點頭:“你耳力不錯,小心戒備!”
話是這麼說,卻沒有放開她的手,仍然像母雞護小雞一般將她牢牢的包圍起來。
動靜是從要去的方向傳來的,初時隻有嗡嗡嗡如同蚊子一般的聲響,斷斷續續的飄過來,不多時就已經清晰的能聽見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敲擊在密道的牆壁上,有如打雷般顫栗。
桐雨神色濃重,不能確定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聽聲音她直覺會是一個大東西。密道不窄,但也不寬,沒有岔路,一條道走到黑,如果這真是個大東西,恐怕她們隻有被迫折返的道路,而折返就必定要碰上萬蠱蟲。
怎麼辦才好?
卻不知在她思考的間隙,長孫草綠悄悄地走到了她的前麵,踏著寸光陰在洞壁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桐雨大驚之下回過神來,見她拿著一根玉簪在敲牆,問道:“你做什麼?”
長孫草綠神秘地笑了笑:“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