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寶平平安安回來,竇若虹自然十分高興。她抱著三寶,激動得熱淚盈眶。說:寶兒,你要是有點閃失,你叫我怎麼向老爺交代。
建翎說:媽,三寶真有福氣,在宇文理的地牢裏沒受一點罪。
竇若虹問三寶:真的?
三寶說:真的,那個看守待我很好。剛進去時,有個看守動手打我,讓他們的頭兒給訓斥了半天。說我是個要犯,必須好好保護,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建翎說:母親,這個事情我至今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沒有拷打三寶,為什麼我們去救三寶時那裏竟然連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
柴紹說:我們進去的上時候,沒有碰上宇文府中的一個人,就在我們從地牢裏出來時,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呼喚,像是地牢裏的看守,不知道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一扭頭,看到了一夥人,看樣子也是來地牢。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那看守像是在故意提醒我們,讓我們趕快走。
竇若虹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是有點蹊蹺。宇文理和咱們家多年不和,他的府中不可能會有人幫咱們的忙啊。
一直沉默的梅芳說:經你們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第一次去探聽三寶的消息時,遇到的就是這個人。我就是從他那兒得知三寶關在後花園的地牢裏。當時救人心切,也顧不了想那麼多,現在仔細琢磨,就是這人在暗著幫助咱們。
三寶說:你是府中的人,隻有你知道。你好好想想,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幫助我們?
梅芳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說:是他,一定是他。
建翎問:是誰?
楊六。沒問題,一定是楊六。楊六的未婚妻叫玉芳,是被宇文虎逼到府中侍侯他的。不知什麼原因,沒待上幾天又給打發了回去,聽說回去後時間不長就死了。後來,他就到宇文府中當上了家丁。他和宇文家有仇,他到宇文府有可能是為了給玉芳報仇。要是那樣,咱們殺了宇文虎,就等於替他報了這個仇,他能不幫咱們的忙嗎?
竇若紅點頭稱是。這時,廚房送來了宵夜,大家吃飯中間,竇若虹說:宇文理一旦發現三寶不見了,決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應該及早有所準備。
柴紹說:讓三寶在咱們家的花園裏藏上一段時間,等嶽父回來後再做打算。
不行,宇文理肯定還會來咱們府上騷擾,到時候說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事兒來。他要是來府上搜查,咱們該怎麼辦?讓也不行,不讓也不行。
竇若虹說:老爺在外執行公務,什麼時候能回來也沒有個準信。讓三寶老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呀。
母親,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說出來保證人人滿意。建翎胸有成竹地說。
竇若虹看了看女兒,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就問:說吧,什麼好主意?
紹哥他們家在戶縣不是有處莊園閑著嗎,讓三寶去那兒不就行了?
好,好,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柴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
這個主意好是好,可讓三寶一個讓住在那兒我還不放心呢。竇若虹說。
我還有一個更好的主意。建翎說。
你哪兒來的那麼多好主意呢?有什麼好主意,幹脆口袋裏倒西瓜,一下倒出來算了。竇若虹笑著說。
建翎說:不過,我這個主意得有人配合才行。
說吧,沒問題。三寶認真地說。
光你一個人說了還不行,梅芳你表一下態。
我?隻要對三寶有利,讓我做什麼都行。梅芳斬釘截鐵地回答。
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不能反悔。建翎叮嚀道。
決不反悔,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那我就說了。母親,我看讓三寶和梅芳去戶縣住最合適。
啊?三寶和梅芳幾乎是同時驚訝地叫出了聲。
怎麼,剛才可是說過,誰也不能反悔。建翎說。
我看建翎這個主意再好不過。三寶和梅芳現在都不能在長安城露麵,長期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另外,他們兩個人的年齡也不算小了,都是苦命的孩子,今天能碰在一起也是前生有緣。隻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願意不願意?
這時人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了三寶和梅芳。
梅芳讓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茫然失措。看人們都在看她,越發顯得慌亂了,說:不,不,不……
梅芳的話讓屋裏的人感到意外。聽了梅芳的話,三寶有點神情沮喪地垂下了頭。
他又一次感到了自卑。其實,這種心理無處不在。隻有在忙碌的時候,或者同別的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忘記它,才能像其他人一樣,享受沒有這種心理壓力的短暫的歡樂。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念親人的願望就會變得更加的強烈。自從被帶入宇文府中的地牢裏時,長久纏繞在他夢中的那種自卑的感覺突然間消失了。他為自己的做法很是自豪。他覺得隻有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一個沒爹沒媽沒有一個親人的孤兒,無牽無掛,即使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也不會影響任何人的生活,也不會打擾任何一個人。他坐在地牢裏,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覺得自己的舉動很英雄,很壯烈,這讓他很興奮。他甚至渴望宇文理盡快把自己處死。最好把他綁在刑車上,讓他在長安城的大街上轉一圈,痛痛快快地兜兜風,再看一看自己生活了幾年的都市。然後,由那些全副武裝的衛士押送著奔赴刑場。讓許許多多的人看著他無所畏懼地高昂著頭顱,麵帶著笑容,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不像是去死,而像去一個充滿歡樂人人向往的天堂。而且,他不希望自己像別的犯人那樣,跪在那裏。因為,他和他們不同,他不是犯人,他沒有犯罪。不過,這個自己心裏清楚就行,沒有必要告訴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