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威起了個大早,昨夜有些著涼早上起來後就覺得有些昏沉。年過七旬再也不似三四十年前那般硬朗。可能連床上那如貓一般狂野柔軟的少女都能感受到他的老態,所以唐威起床後就不見少女蹤影。
少女當然也知道這位出手闊綽的老爺脾氣不太好,之前是有聽到前輩風言,昨晚上可是親身領教了。
早早起床後少女低低咒罵幾聲後穿衣趁著天還沒亮就逃了出去。
唐威並無任何要追究深責的意思,他現在甚至連少女的樣貌都記不太清。他不由得苦笑一聲,實在是歲月不饒人。
陽台上的窗簾微微卷起一角,唐威背向窗戶全身肌肉瞬時緊繃。他左手還在係襯衫扣子,右手已經握緊了拳頭。
“長老,昨夜睡得可好?”
陽台上傳來一句男音。
外麵可是二十五層高樓,那觀景陽台全封閉,上下一體嚴絲合縫無立錐之地,這說話之人莫不是淩空虛立不成?
唐威聽到這人聲音原本冷峻表情反倒有些許緩和,他繼續係著扣子,並不理會聲音主人。
“想來是昨夜少女不合唐長老心意,既如此那在下就替長老殺了此人如何?”
聲音主人久久不見唐威回答,輕描淡寫似全不在乎人命般戲謔嘲弄道。
唐威隻當未聽到一般,由臥房來到衣帽間選了件西裝,在鏡前試了試,然後兩三步間到了門口。
“長老慢步,樓內諸多同仁還在卜鳳樓等候長老消息。長老何時前往還請明示,在下也好回去複命。”
這男音已經由陽台轉至廚房外,聲音也從牆壁外傳進來。這牆外更是連攀緣扒附的地方都沒有,但說話之人卻中氣十足像是如履平地般。實在讓人稱奇。
唐威在門口停下,手按在門把手上。他灰白的兩鬢隱隱顯出汗跡,抓著把手的手上肌肉隆起已經快要撐破那件精挑細選價值不菲卻顯然和他本身格格不入的西裝。
他就這樣僵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被凍住。
他竟然不敢去轉動把手,好像門外有十數個武林高手埋伏左右等他開門就會群起攻之。
四下無聲,唐威等了許久都聽不到任何動靜。朝陽透過厚重的窗簾向室內灑下一片混沌,那片虛影由他身後侵略最終把他的影子定在身前的門上。
“你回去告訴鳳主,老夫不過是個糟朽愚夫。已經無心在參與樓內任何事情,還請鳳主高抬貴手放老夫一條生路。任由老夫自生自滅就好。”
男聲寂然無言,唐威也巋然不動。看似風平浪靜下卻殺機四起,唐威喉結不由滾動了兩圈,他那雙由於沉湎酒色而臃腫昏聵的雙眼也在此時犀利了起來。他圓睜雙目死死盯著大門,因為高度緊張手臂肌肉都已經酸脹難耐。可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有半分鬆懈,樓內的高手既然已經跟蹤自己到了這裏,那現在暗中就不知道有多少潛藏的厲害角色。
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與樓內崛起的新秀相比他的思想他的態度都已經腐朽透頂。幾次角逐過後唐威已經深明樓內再無自己容身之處。而這些初掌大權的新貴們顯然並沒有讓唐威順利功成身退的意思。
現在,怕是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實不相瞞,晚輩前來之時得了命令定要請長老回樓。但晚輩師出長老門下,萬不敢做半分魯莽之事。長老既然執意離開,下次切記莫要輕信旁人。”
這句話後原本室內已經緊張到極點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下來,連凝固焦灼的空氣都恢複成了原狀。唐威著實鬆了口氣,在回神時早已汗流遍體。
他無心去猜測是何時暴露了行蹤。樓內耳目布各地,想要找到他實在是易如反掌。
反正今日過後就遠赴海外,終了此生都再也不踏足中華一步。
唐威手心密密麻麻全身冷汗,濕漉漉粘稠粘滯。曾經這雙手也不知讓多少人望而生畏,現今這雙手幹癟萎縮就像他這個人一般成了廢物。
唐威開門,門外當然不會有任何人。他轉身鎖好了房門,仔細檢查了一遍後才走向電梯。
電梯停在17樓,進來一位牽著一隻小狗的老人。老頭一見到唐威哈哈大笑道:“呀,老唐這麼巧。出去遛彎嗎?”
唐威應道:“是啊,你這一大早就打算遛狗啊。”
“老了嘛,活動活動筋骨。”
兩人談笑風生,出了小區後分道揚鑣。早高峰時間路上被密集的車流堵滿,唐威站在路邊等了半天才從車流間歇竄過馬路。畢竟是歲月不饒人,稍站的久了些兩腿就有些發顫了。
好在目的地不遠,就在街邊有一家早點鋪子。上班的人群擠在一起熙熙攘攘,唐威徑直走過去擠在人堆裏在一個角落坐下。
不用等他開口,老板已經端上來兩籠包子一碗黏糯的八寶粥。他已然成了老客。
唐威夾起一個包子,熱氣撲麵而來。他探出腦袋小小咬了一口,肉餡合著包皮落進嘴裏包裹的熱氣一下子噴湧出來。他兩腮一下子鼓了起來,七竅大開好似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