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婉拿起一罐啤酒,莫小米緊張地想要奪下,誰知她靈活的身體一扭就躲過了,“我渴了!”
陳清婉大大地喝了一口,眼神泛出一些滄桑,“還男人海洋呢!我的世界裏,隻有兩個男人,夠我為他們活一輩子了!”
三角戀?莫小米有些疑惑,香港確實很開放,這種事兒能堅持一輩子。
“想什麼呢你,一個是我丈夫,一個是我兒子!”陳清婉翻了個白眼。
莫小米舒了口氣,但又感覺不妙,感覺陳姐像個獨行俠似的,聽她打電話都是工作上的事兒,好像沒那種親密的感覺。
“我兒子五歲那年,參加學校的歌唱比賽。我丈夫太忙,那天是我陪兒子去的。兒子在台上表現特別好,他爸爸承諾說,暑假時去美國迪斯尼玩,算是補償吧。”
陳清婉頓了頓,空氣瞬間彌漫著悲傷,“誰都沒想到,那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通話。他在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交通意外,聽警察說,他們處理現場的時候,車裏的一切都不成形了,他的人,和車裏的一個巧克力蛋糕,那是我兒子,我兒子最愛吃的……”
莫小米撫住了她的手,拍著她顫抖的肩膀,想說些安慰的話,但又不知該如何措詞。自己的不幸福,在這一刻都顯得彌足珍貴,父母身體健康,自己事業小成,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我沒事兒,都過去好多年了,這些話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尤其是剛發生的時候。我兒子那時還小,他總是追著問,爸爸呢?他怎麼不回家?我撒了謊,我對他說,爸爸不是答應要帶你去美國嗎?他得趕緊賺錢呀,所以這段時間爸爸很忙。”
莫小米也跟著難受起來,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是這也瞞不了多久啊?”
陳清婉大概真渴了,她把剩下那罐啤酒也喝光了,“我當時想,能瞞多久是多久吧,等到有一天他長大了,也許就能理解媽媽的苦衷吧,我真的不想讓他從小就感覺自己是沒爸爸的孩子,我想讓他以為,爸爸隻是暫時沒回來而已。後來,這孩子就經常把自己關起來,問什麼都不說,還總跟人打架,每天回家都是鼻青臉腫的,衣服就像乞丐裝,全是洞。”
“是同學欺負他嗎?因為他沒有爸爸?”莫小米問。
“我很生氣,動手打了他,他哭著問我,爸爸是不是真的跟狐狸精跑了?他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不要我們了?我當時特別難過,這輩子沒那麼難受過,母子倆人坐在地板上抱頭痛哭。”陳清婉抹了抹眼淚,聲音哽咽,“當時他已經十八歲了,我想他應該可以承受這些不快樂的事情了。哭了有好幾個小時,我為他擦幹眼淚後,對他說,早在你五歲那年,爸爸就死了。”
莫小米沉默著,生怕自己說錯什麼,她隻是緊握著陳清婉的手,很用力,很認真。
陳清婉忽然笑了,在這麼凝重的氣氛下顯得不合時宜,“你知道我兒子說什麼嗎?當時他站起來,扶著我,表情特別嚴肅地說,媽媽,爸爸永遠活在我心中!”
“這是什麼意思?”莫小米的腦海一陣兒翻騰。
“我也不知道,說完這句話,我們就出去吃了十多年來最奢侈的一頓飯,花掉了我半個月的薪水。我兒子說,媽媽,你別擔心,還有我呢!他還拍拍自己的胸膛,那一刻,我感覺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我要給他最好的生活。”
“後來呢?”
“什麼後來?後來我都五十五歲了都沒抱上孫子,連兒媳婦兒的影子都沒撲著!偶然我看了一部同性戀的電影,恍然大悟!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去他租的公寓一看,正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生,什麼都沒穿從浴室裏走出來!我衝上去把他臭罵一頓,想斷了我們家的香火,也得問問老娘同不同意!”都時過境遷多少年了,陳清婉對那個畫麵還是耿耿於懷。
“那你兒子呢?”莫小米有些恨自己有想象力這回事,某些不良畫麵無端地跑出來。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