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後的景瑤坐得端正,學得認真。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舉著書本請教她的師父,“我愛你怎麼拚?”
陳奕隨手翻著一些文獻資料,不禁無語,整個下午都在糾正這句法語的發音,以莫小米對外語的不感冒程度,幾十分鍾她就能熟練地講出“Jet‘aime”,眼前這個小妮子學了四年法語,總糾結於這一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我是讓你拚寫啦!”景瑤一記粉拳打在他身上,故作可憐兮兮狀。
莫小米在窗外停車時,看到了這一幕,當下氣息凝重。虧得珊溫還向著陳奕,說什麼這小妖精就是個假想敵,也許人家沒什麼惡意,瞧瞧,一天時間就打情罵俏了,再不出麵,恐怕真要在太歲頭上蓋大樓了!
攏攏頭發,沉住氣,莫小米走到陳奕身後,拍拍他的左肩膀,閃身躲到右側,同時迎接著景瑤的注目禮。
陳奕上當了,轉過左邊去看,頓時了悟,伸手攬住莫小米的腰,“又調皮!”
莫小米優雅地笑,欣然默許他的雙手環在自己的腰間,又故作生氣,“趁我不在,又調笑大齡女青年啊?別哪天惹火上身還得打119呢。”
看景瑤一臉冷靜的打量自己,莫小米更堅定了她的看法,坐在麵前的絕非善類,小小年紀萬千城府,當下笑臉相迎,“姐姐,你別生氣,他這人就這樣,看見單身女人就想搭訕,跟人家談人生聊理想,其實他沒什麼想法。”
景瑤的大眼睛瞪得圓鼓鼓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姐姐了?
莫小米靠法律吃飯,玩的就是語言藝術,陳奕絲毫沒聽出敵意,很鄭重地介紹了景瑤,特別強調,“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別看這孩子年紀小,才二十歲,有情有義!”說的很得意,就差把那麵見義勇為的錦旗掛到自己店裏了。
客套了幾句,莫小米托起陳奕的手,“走吧?約好的七點半,再不走路上要堵車了。”
景瑤見狀,站起來告別,“師父師母路上小心哦!”話音落下,又好似難為情的開了口,望著莫小米,“師母,我正在準備畢業論文,已經被斃了三次啦,我今天才知道師父很精通法語哎!你不會生氣我來請教師父吧?”
已經轉過身的莫小米瞬間腦部充血,強堆笑意,“當然不會,助人為樂嘛!”
在車裏,陳奕閉著眼睛,舒緩的音樂讓人心懷平和。莫小米拿不定主意,那個禮物要不要拿給他?拿,憑什麼他的第一份聖誕禮物是別的女人送的?不拿,萬一以後人家君子坦蕩蕩,說起這件事情,倒顯得自己小人長戚戚了。斟酌再三,催珊溫盡快訂到德雲社的包廂。節日氣氛最容易令人心旌搖曳,先拖過聖誕節再說,拖到愚人節?莫小米竊喜,這個辦法好。
陳奕顯然沒料到莫小米會去訂德雲社的票,陪他看相聲,人聲鼎沸的吵鬧勁兒不是莫小米熱愛的,當下握住她的手,膩膩地說了句“老婆你真好。”
“誰是你老婆啊!前妻!”莫小米笑著說,聽進陳奕耳朵裏,卻是酸溜溜的。
“咱可以複婚啊!你一句話的事兒!”
知道決定權暫時還在自己手中,令莫小米心情一掃陰霾,“那個景瑤怎麼樣啊?”
“景瑤?就那小孩兒啊?”陳奕沒太記住名字,眼見快到目的地了,鬆了鬆安全帶,“她啊,小孩兒一個,沒長大呢,黏人!”
莫小米從後視鏡裏看見他的表情,跟說起他店裏那些兼職大學生沒啥兩樣,唯一令她擔憂的就是他著重強調的“黏人”二字,是褒還是貶呢?
張安修早早就來了,特意選了純白茉莉花擺在桌上。兜裏的一個小錦盒被他拿出來揣回去的,已經被汗水浸了些汙跡,裏麵是一隻戒指。站在曠野中遙望北京時,都市的繁華喧鬧遠不及她的一笑一顰,她眼神中小小的慌亂,她的執拗倔強,她規劃自己時的迷茫無助,她身為高管時的強勢果敢,張安修覺得,這應該就是男女之間的牽掛和想念,這是他們年輕時共同的回憶,隔著時光,並沒有淡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