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陣吵雜,莫小米悄悄溜到門口,聽見龐二那半吊子普通話在說,“吳大剛是不是要把老子餓死!五點就去買飯了,現在快九點了!”還有人搭腔,“再等下去就成夜宵了!”
大哥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行了行了,快打個電話問問。”
吳大剛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慌裏慌張地把大包小包的飯盒放下,大家還沒來得及罵,他又要轉身走,被龐二一把拽回來,“你幹啥去?連話也不會說了?”
因為開飯時間太晚,大家等不及每樣兒菜都一一加熱,龐二把所有菜都倒進鍋裏,成東北亂燉了,莫小米被特許坐到大餐桌前吃飯。
她覺得吳大剛很不對勁,始終咬著下唇,一言不發,任別人擠兌也不搭腔,隻是右拳緊握,在桌麵上使著暗勁。
大哥坐在他對麵,遞過一支煙,“怎麼了大剛?買個飯的功夫就拉了這麼長的臉,你要是不願意去咱們輪著來。”
吳大剛猛的抬頭,“大哥,跟這個沒關係,我,”狠狠吸了兩口煙,嗆得半點咳出命來,莫小米趕緊替他拍背,好像也無濟於事,他的眼裏居然含著淚。
“我真他媽不算個男人!老婆看見好衣服摸都不敢摸,兒子想要個文曲星,我也買不起,現在倒好,兒子被學校開除了我也沒辦法,活著有什麼意思啊!”吳大剛一拳捶在桌上,空盤子空碗都被震起來,正在熱飯的龐二嚇得把鍋鏟掉在了地上。
吳大剛是他們裏麵最特殊的一個,大哥在二十來歲時就從東北到了北京,身邊的哥們兒兄弟一籮筐,混得還不錯;別看龐二吊二郎當的,那是正宗的師範大學畢業生,無奈念了四年中文係仍然分不清zicisizhichishi,沒有學校願意收留這種語文老師,小憤青墮落成了現在的模樣;剩下的幾個沒什麼本事,好歹是北京戶口,在中天地產當保安仍自覺高人一等。唯獨吳大剛,從山西來北京打工多年,沒置下一片瓦,三十幾歲時回老家娶了個農村媳婦,大字不識一笸籮,隻能在菜市場賣菜,他這輩子最有盼頭的就是兒子讀上了北京的小學。
“你兒子被學校開除?為啥?”眾人都圍了過來,他們都記得,吳大剛為了讓兒子在北京讀書,托了好多人,也沒少擺酒送禮。
“你們也見過,我那小子太皮,整天上竄下跳的,狗都嫌。昨天他們班有教育局的領導去聽課,這小子在課堂上不知怎麼把同桌的小女生惹哭了,你說他再不對,班主任也不能把他綁在廁所的小便池上吧?下課十分鍾,全學校的孩子都跑去廁所看他,”吳大剛說著說著,臉上已經憤怒得扭曲了,“我孩子才上三年級!”
“打那****的老師!這是體罰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