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樂苦笑道:“你以為她會罷休麼?”
端木明湛頓了很久,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無法再一次麵對她,或是傷害她。她是個心性堅韌的人,而且理智,或許,現在她還不能接受,等到時間久了,有一天她就會放開了。”
趙長樂張嘴,對上對方殷切的目光又頓住了。
轉過臉,他吐了口氣,他道:“好,我幫你。”
“謝謝。”端木明湛微笑著。
趙長樂把他扶起來,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心頭一酸。
他將對方送進房間,和夭綠對視了一眼,便默然地分別退下了。
門被輕輕地關上,房間裏安靜如斯。
端木明湛坐在季遙岑的床頭,癡癡地看著對方的臉,一點一點描畫著她的眉眼。最後,目光落在她肩頭纏著的紗布上。
他已經記不起來自己發病時是怎樣的瘋狂和可怕,隻是,看著那個人這樣靜靜地躺著,他心疼,哪裏都疼。
這樣一個,他愛她,勝過自己的人,最後卻被自己傷害最重,最深。
顫顫地,他握住季遙岑的手,十指交叉,卻沒有一句話。俯下身去,將臉緊貼著兩人交握的手,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溢出,劃過臉龐。
就這麼靜靜地,靜靜地相依偎著,暖黃的燈光將他們籠在其中,溫馨靜好,卻流淌著無盡的憂傷。
因為漁民都是早起早睡的習慣,早早的,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家的燈光已經熄滅,整個小鎮正漸漸沉入熟睡中。
一個巷子口的屋簷下橫七豎八地睡著幾個乞丐,呼嚕聲此起彼伏。
這時,蜷縮在牆角的一個瘦小的人動了動,她掀開蓋在身上的那個髒兮兮的氈布,露出一雙眼睛四下打量了下。確定四周沒有多餘的動靜,她才慢慢地站起來,將氈布裹個嚴實,再小心翼翼地跨過那些人,順著牆角往東邊的司家莊走去。
夜很靜,偶然有一兩聲狗吠,讓她像是受了驚的兔子,迅速地避在陰影裏一動也不敢動。
終於,她到了司家的後院,抬頭看看高高的牆頭,唯見樹影撞撞,裏麵幾點火光,幾乎聽不到人聲。
她注意地看了四周沒有人走動,便走到後門口,遲疑了下,輕輕地叩門。
三下,一長兩短。
好久,裏麵才響起拖遝的腳步聲,還有嘟噥聲,“誰啊,這麼晚了。”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一個花白的腦袋,顯得蒼老的臉,揉揉眼,看清麵前一個叫花子模樣的人,不禁發怒,嗬斥道:“哪來的叫花子?走走走,大半夜地擾人睡覺,不然我讓人用棍子趕你!”
說著,便要關門。
對方跨前一步,正好卡住門,她壓低了聲音,聲音帶了命令,冷冷地,道:“葛老三,去稟告你家少爺,我要見他。”
葛老三皺眉道:“你什麼人啊?想見我家少爺,哪有那麼容易?去去去。”伸手推開她。
對方被推了個踉蹌,想要發怒,又忍住了,隨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他手裏,“去請少爺,就說櫻姑娘要見他。”
葛老三愣了愣,上下打量她一眼,實在看不出她的容貌。不過掂掂手裏的銀子,踟躕了下,道:“行,你等著,不過少爺見不見你我可不敢說,等著啊。”說完,便蹣跚地轉身進去了。
來人攏緊了鬥篷,靠在門框上閉著眼睛,似乎疲累得很。
不大會兒,葛老三提了燈籠過來,示意她進來,然後又探頭往外麵看了看,便慌著關了門,栓好。壓低了聲音,“爺在後麵等你,你跟我來。”
對方點頭,跟著他七拐八拐地到了後麵的一個柴房。
門半掩著,漏出一點燈光,有人在來回走動。
她遲疑了下,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