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唇與唇地接碰不由讓她心底猛顫了一下,她愣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前方,感覺唇上暖洋洋,酥軟軟地,有陣陣美好的溫馨在心底漸散開來。女孩不由眨了一下眼睛,剛才盈轉在眼眶的淚水就從眼睛溜了下來,一路清涼劃過她的臉龐,讓她清醒。她感覺自己心底仿佛雪壓的枝頭般“劈啪”一聲驀地就綻開了一朵花,空氣中有異樣的氣息在彌漫。
這時樓下客廳耳朵好使的老人聽到樓上的異動,不由高喊了一聲:“沁書,米靈,是你們回來了嗎?’
老人的聲音清亮回響,仿佛灼熱的沙漠吹來一陣暴風雪,瞬間凍住了兩個人的心,又冷又靜,簡稱冷靜。她和男孩手彼此臉對臉,眼對眼,停頓在半空中,奇妙而美好的感覺戛然而止。
女孩就見到男孩的奶奶,眼前這個老人又眼有鼻,眉目慈祥,姿態清晰,嘴邊總掛著一絲慈愛的微笑,讓她看著心裏莫名地感動。
老人為她端來冰鎮過的糖水,然後坐在一邊關切地問她山上好不好玩,她呐呐地回答著老人的問話,然後發現這糖水特別的好吃。她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糖水,她呆在破廟裏時吃的總是陰溝裏的髒水,哪裏會有這麼冰爽清甜的糖水可以喝。
於是她一下子就又感動了起來,她一下子就吃了兩碗。時景真的是大不相同啦,可謂天差地別,她心裏暗暗地感歎:做人真好!
然而到了晚上,女孩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喉嚨裏火燒火燎的難受,身體在急速的增溫,她感覺體內有一把火,正在燃燒著快要把她這借來的外皮給融化掉。很快她又要變成沒有臉麵及輪廓可言的人體了。
她偷偷爬出了房間,下了樓來到廚房端出冰箱裏僅剩的糖水,仰頭一口喝下。隻是那麼一瞬間的清涼,一閃即逝,就像一滴水企圖澆涼一塊灼熱的鐵,“茲”的一聲立即煙消魄散,根本毫無作用。
她畢竟是修行不夠,是靠喝下用女孩的身體熬成的骨肉湯才勉強化成的人形,如果不繼續吸納人類體內的精神氣,她會很快又打回原形。
她感到心裏有絲絲的恐慌,她多麼害怕又要重新過上破廟裏陰溝下苦不堪言的生活。難道這一次下山,隻是生命中一場奢華的夢?
她回到樓上,隔著房門的縫隙看著床上閉眼沉睡的男孩,男孩的臉正對著窗口,月光透過玻璃打在他還稍稚嫩的臉上,她看到男孩呼吸均勻,胸口一下一下地緩慢起伏著。這是多麼好的一個青春肉體,隻要她一口下去,絕對是滿嘴舒爽清涼。她看到他側向她這一麵的頸脖在月光下發著誘人的光,她蛇性的視覺透過肌膚能看到頸動脈血管下血球們在勻速流動的情景。
她終於是忍不住了。她蛇潛進了男孩的房間,然後爬上了他的床,把身子俯在男孩身上,然而那一刻,她卻突然頓住了。她怔怔地看著男孩清秀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舍不得低頭張嘴咬下去。
這時男孩便剛好翻了一個身,把身邊的被褥緊緊地抱在懷裏吻了吻,嘴裏喃喃地叫著:“米靈,米靈……”
莫名地她就笑了起來,心裏有一種異樣的快樂。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舍不得咬男孩。她俯下身子,嘴唇在男孩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便悄無聲息走出了房間。
出了男孩的房間她又來到了老人的房間。男孩的奶奶雖然人老皮又硬,口感絕對不佳,但畢竟也是一條人魂。但她在門口站了片刻,還是沒走進去。她想起老人下午關切問她問題時的樣子,那種疼愛的眼神是她此生未曾有過的。
一陣夜風從過道上穿堂而過,吹撩起了她輕絲般飄揚的秀發,她站在門口怔怔地望著風穿進來的那個窗口,赤著腳慢慢走上前去。隻見窗外夜色皎潔,樹影黑莽,山腳下的寧靜村中裏,零散的亮著幾點燈火,迎著風,她能聞到夾雜在風裏那絲絲舒心爽肺的人氣。
夜裏的酒鬼拖著散亂的腳步,唱著山歌踉蹌地走在小路上,末了,他停了下來,搖晃著身子解開褲帶往路旁的小花小草灑了一泡尿。一陣舒緩的顫抖讓他精神稍微清醒過來,他朦朧著雙眼向路旁望去,竟發現有一個清純美麗的少女正站在一邊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