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聚攏,電閃雷鳴,似乎要下雨了,國師選的這破敗天氣,還是良辰吉日呢,眾人都搖了搖頭。

“世子,人都已經安排好了,絕對不會讓人靠近花輦的。”有人跪在閣樓的波斯地毯上,朝著那執著玉杯美酒的男子恭聲道。那男子身邊倚著個慵懶的女子,媚骨生柔,以手托腮,“我都為你從宮中出來的,你還惦著她做什麼,何況你府上還有個美嬌妻呢!”

“好好的提她做什麼?”他笑了笑,“我娶她做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女子嬌媚一笑,“你的心思我哪裏看的透,隻是你派再多人守著她,也無濟於事。”

他轉過頭來,女子將蔥蔥玉指往嘴裏一咬,“若是她自己要跑呢?”

話落,空中忽然卷起一陣沙塵,紅紗幔帳在風中飛舞,眾人都被迷了眼。等風停後,花輦裏已經空空如也,出嫁的新娘居然不翼而飛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也沒見什麼人靠近過花輦,新娘到底是怎麼消失的呢?

陸卿策馬而去,身後的裹著滅世的黑綢隨風飄揚,荒野空地裏,那豔紅的身影孤獨而淒美。接應的人已經遠遠的等在那裏了,陸卿勒繩,下馬,將長長的及地裙給割斷,換做短裙,這才往峽穀深處走去。

她在花輦裏留了線索,舒楚很快就領著人追了過來,隻是迎接他的不是嬌美如花的新娘,而是精心布置的殺局。低矮的峽穀裏,已經被十二觀的弟子給包圍起來,準備將人引入穀中阻殺。

十二觀的分觀主來了七位,鎮派長老全都過來的,對付這個心思詭詐的權臣,他們不得不謹慎。陸離從分開的人群中走出來,將鬥笠掀開,笑道:“舒相,好久不見,今日你大喜之日,我準備了份大禮送你,就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觀主真是費心了。”舒楚也勾了勾笑,語氣卻逐漸冷起來,“本相不喜歡打啞謎,人呢?”

“不要急,她這不是來了嗎?”陸離朝樹林裏看了眼,豔紅的身影已經負著長劍步步走出,卻停在了十二觀的人群中,“師父!人已經給你帶來了。”

“乖徒兒!”陸離誇讚了一句,“為師沒有白疼你!”

陸卿咬了咬下唇,卻沒有說話。

舒楚何等聰明,已經看出了這場預謀的前因後果,“陸離,陸卿,我早就該想到的。”前國師雖然被殺了,但以北嶺十二觀的觀主卻活了。他為何要救卿兒,為何要讓他那麼輕易就帶走了。

雖然知道其中定然有詭,但能找到卿兒,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你裝失憶,讓我安心!”舒楚問道。

她別開眸子,沒有回答。

“你有沒有愛過我?”舒楚看著她。

陸卿咬牙,也將眼睛看向他,“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從你將我一箭穿心之日起,沐真音就已經死了,我,陸卿,跟你不共戴天!”

“好個不共戴天。”舒楚慘笑起來,臉色在風中越發顯白, “那本相也不必與陸少主客氣了,棄我者,我棄她,叛我者,我便殺了她!”

陸卿的臉色變了變,將手中的長劍給握的更緊了些。

風霜襲麵,山穀外已經傳來了兩方人馬的廝殺聲,趕來支援的禁衛被阻攔在峽穀外進不來,十二觀的劍陣很精妙,棠煦雖然不上陣,卻盤膝坐在崖上撫琴,那琴聲有擾亂人心的作用。

他波瀾不驚的眸子朝崖外望望,又朝陸卿看看,終是拂了起來。

不過僅憑這樣就除掉舒楚,那他也就不是大雲最讓人膽寒的丞相了。

“觀主可認得這是什麼?”不知何時,舒楚手中已經多了件指令,陸離眼色微微閃動,“江湖令,舒相果然深藏不露。”大雲朝四大世家,除了白英堂和福蔭堂以錢財聞名,就是兩個以武功起家的門派,麓穀閣,劍鼎閣,他們是當今江湖中的頂梁柱,其中高手如雲,門中弟子遍布大江南北。

而舒楚手中有江湖令,便是兩家的幕後之主,隻要他現在將指令給發出去,很快就會有大批高手趕過來,他們不是泛泛之輩,瞬間扭轉局勢也是輕易的很。

陸離讚賞的看著他,“我的確是殺不了你,不過我也不會把乖徒兒送到你身邊去。”

陸離往泛紅的天際看了眼,然後輕笑聲,“時辰到了,也該毒發了。”

話落,舒楚嘴裏就吐出口鮮血來。

他居然中毒了,陸卿微微驚訝,卻見陸離又看著她,“此毒名控魂,輕易不會發覺,日積月累方見成效!”

陸卿咬牙,陸離居然借機利用她給舒楚下毒,實在是陰險可惡。

“觀主好手段。”舒楚嘴角淌著血跡,“少主也不賴。”

陸卿啞言,戒備起的劍也鬆懈了下來。就在此時,舒楚已經執劍而出,朝著陸離襲來,陸離退讓,卻見他劍鋒一轉,挑起麵前的沙塵三尺高,塵土落下,已經不見他和陸卿的身影。

陸卿剛才也在避讓,卻被人摟住腰,策馬而去,直到再聽不到廝殺聲,耳邊是他沉重的喘息聲,剛才的出手,已經用盡他最後的內力。

拚命將她帶走,是要在臨死前把她給殺了嗎?

他們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