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衿陷入了長長的睡夢中。
她和子華在母後的宮殿裏陪父王母後用餐。
已過而立之年的父王臉龐依舊英俊而剛毅,他抱著餘子衿,一個勁兒的哈哈笑,子衿伸出小小的手去撫摸父王臉上依稀的胡渣,手掌傳來一股刺痛感,她立刻收回手,嘟起嘴吧:“父王的胡子好討厭!”皇帝用粗糙的手掌摸著她的臉龐,寵溺的笑:“那子衿討不討厭父王啊?”
父王的手很溫暖很溫暖,像是能融化世間所有的冰霜。她嘻嘻地笑起來:“才不呢,子衿最喜歡父王啦。”
一旁的子華眼裏滿是笑意,眉頭卻假裝皺起來,不管不顧的小聲抱怨起來:“父王真是偏心!就是隻疼姐姐!”
母後嗔怪地笑起來,美麗的臉龐閃過的是一絲無奈與幸福的笑,她動作優雅地抱起子華,臉龐貼著他:“那母後隻疼你,不疼你姐姐好不好?你這孩子啊。”
子華聽了直往母後臉上湊,然後嘟囔起來:“母後就會說,那上次東燁果進貢的那什麼夜明珠,你不還是想也不想地給姐姐了嘛。唉,我這個可憐的太子啊!”子華一邊說一邊假意抹起淚來,嫩白嫩白的少年臉上全是一派天真和委屈。
餘子衿和父王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悄悄笑起來。
此時的氣氛安詳靜好,子衿倚在父王的懷裏,感受著父王身上令人安心的溫暖氣息。等著漂亮高貴的母後溫柔地替她夾菜,再時不時與子華拌拌嘴。
她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就生在一個尋常的富貴之家,父王母後就隻是一對恩愛的尋常夫妻,而她和子華,就是世間最最幸福的子女吧。她微微閉上眼,細細感知歲月的安穩溫度。
突然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因為,抱著她的父王開始一動不動了。
有幾滴冰冷的液體輕輕滴在她的臉上。
餘子衿顫抖著睜開眼,一顆心像是瞬間墜入了寒冷的冰窟。
笑的慈祥的父王雙眼依然緊閉,而他的胸膛上,一把鋒利的匕首穩穩地插在那裏,嘲諷似的閃著絲絲銀光。
她抖著手去摸自己的臉龐,入眼,滿手濃稠紅色的鮮血。
她一下猛然哭喊出聲,卻恐懼地發現母後和子華都已倒下,胸上都插著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
刀鋒上閃爍的零星光芒,像是一條惡毒的蛇,嘶嘶地吐著冰涼的蛇信子,將她的心寸寸冰封。
她跌跌撞撞地從父王懷裏爬出來,使勁地搖著父王,哭的聲嘶力竭;“父王!父王!你醒醒啊!”
父王卻隻是閉著眼睛,臉上仍是剛才和藹的笑意,卻讓子衿感到入骨的可怕與寒意。
她愣愣地跌倒在地上,然後吃力地爬起去拍子華早已冰涼的身子。“子華!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姐姐啊!”
她猛地後退,卻觸到母後柔軟的身子,母後的妝容依然一絲不苟,嘴角留下的一絲血痕卻硬生生的添上幾分詭異與可怖。
餘子衿猛地大叫起來,卻發現,宮殿裏已是靜的可怕,偌大的宮殿裏此刻蔓延著一層淺淺的血水,一股子腥味全然侵占了她的整個身心。她顫抖著哭泣,胸上卻突然一痛,這痛感那麼真實,幾乎是撕扯著她的心。
她睜著被眼淚模糊的雙眼,低頭,一把匕首靜靜地插在胸前。
“啊!——”餘子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下子醒過來,挺直了腰。一對無神的眸子直愣愣地盯向前方,還沒有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來。
“子衿!子衿!你沒事吧!”一張男子的英朗麵容出現在她麵前。男子神情蕭索而焦急,布滿血絲的眸中是不加掩飾的關心與急亂。
“舅舅!”餘子衿哭著撲到男子的身上,那是她的親舅舅,母後唯一的哥哥王年。
王年趕緊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心疼地抱著懷裏的小人兒。皇後王馨是他從小放在手心嬌寵的妹妹,王家百年富貴,父親貴為文官之首的宰相,自是權勢滔天,他又是十五歲便出征的少年將軍,一步步爬到了現在的鎮國將軍之位,但王家門楣清正父親就出了他和馨兒這一雙子女,兩兄妹的感情自是好到沒話說。後來迫於無奈將馨兒送到那出任不吐骨頭的皇宮,他的心中是極不願的,可惜先皇旨意不可違。好在皇帝愛護馨兒,馨兒身為皇後日子倒也的不糟。隻是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親近妹妹,隻好將全部的愛護傾注到與妹妹性格相似的小侄女兒子衿身上,對於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公主,他著實是疼到了骨子裏。
餘子衿小聲抽泣之餘,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漸漸回憶起那場宮廷噩夢。雙眼突然變的赤紅,她慌忙抬起頭,緊緊地抓住王年的袖子,語無倫次地道:“舅舅!母後和父皇呢?還有子華!他們沒事吧!我適才做的夢裏,他們……舅舅!他們在哪兒?!在哪啊舅舅?”她實在是害怕,說的話語斷斷續續,隻是憑著一番蠻力捉住王年的衣袖,死死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