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沒有人知道她為了這次的逃跑籌劃了多久,她費盡心思委曲求全令他鬆口帶她出去。一切都很順利,她甚至搭上了前往火車站的計程車可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她無從檢討起,當這個男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將她圈禁起來,哪怕隻是畫地為牢她也沒有半分逃脫的可能性。

車子剛停穩車門便被重重地踢開,她幾乎是被他拽著上樓。厚實的門被粗暴地推開又合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站在房間中央,手腕處一片通紅,可表情卻是越發倔強。

他極不耐煩地鬆開領扣,繞到桌台後方從抽屜裏取出一方深色木盒。她知道他不嗜煙酒卻好品雪茄,且隻會在興致高昂或是深謀熟慮時才會犯癮。這盒古巴雪茄是他去年高價投來的,記得他曾說過隻待西城的項目到手便啟開慶祝。但現在?

“看來這陣子我太慣著你,脾氣越發大了。”他冷笑著,“我不過隨口一提,你就激動成這樣。你是真的在意呢,還是僅僅樂衷於將我和那個小警察相提並論?”

“你和他比?”她失笑,“你不過是個人渣。”

烙著獨特標記的木質雪茄盒掉在地上,盒口已經被拉開一半,深咖色的雪茄斜斜地歪出幾支。她隻當自己眼花了,那男人怎麼會手抖得連這方雪茄盒也拿不住。那片泛著古銅光澤的雪茄刀他卻還捏得緊,透過指縫隱約看得到鋒利的刀芒。

他惡狠狠地看著她,那目光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她強壓下想奪門而逃的衝動,避免更加激怒他。可是無論如何言出如覆水,再難以收回來。

他向她走來,步伐穩健而從容。不過轉瞬之間麵上的怒色已經收起,嘴角甚至帶著抹笑。可是她太清楚了,他越是這樣便越是暴怒。

他像一隻狩獵的豹步步逼近被嚇得動彈不得的獵物,鞋尖在觸到打翻的雪茄盒時略有停頓,爾後一腳踢飛。桃心木質的盒子劈開空氣,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砸在牆角,四分五裂。粗卷雪茄滾落一地,地毯上飛濺著薄薄的香柏木碎片,襯著深色的地毯像是綴在夜空的星子。

她尚未從那雷霆一怒中回過神來,頸後便傳來一陣劇痛。她尖叫起來,手剛抬起就被他反扭到身後去。骨臼摩擦發出咯咯的聲響,可這也無法阻止他放鬆一點力道。

他緊緊地貼在她身後,緊貼著她耳邊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聲音裏帶著絲報複的快意:“我是人渣,我該下地獄。可就算是這樣,你也得陪著我。”他是怒極了,就這麼吮咬著她的頸側,“隻有你敢……隻有你有膽子騙我,……這一年來你一直在裝!”每逢他求歡她便表現得傷痛未愈,疼痛難耐。哪怕醫生告訴他說她早已傷愈,但他依然用精神創傷來替她找借口。

可是他心裏再清楚不過,她根本不想被他碰。隻是他不願意他們之間連這點刻意營造出的薄弱溫情也被撕裂,所以他寧可連自己也欺騙。

“我再會裝也比不過你,你苦心孤詣了這麼多年,現在什麼都得到了。”

她忍痛笑起來,“你要廣益,我就拱手奉上。隻因為那時的我愛你,而這些和你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現在不同了。許慎行,現在不同。”

攥著她手腕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內心的恐懼卻漸漸壓抑不住,他近乎猙獰地命令道:“閉嘴,不要再說了!”

“現在我什麼也不想給你了,因為你不配得到。就像那個孩子,我們誰都不配得到。所以他走了,即不要你,也不要我。”

“住口!”她的話將他的傷口生生撕裂開來,止不住地鮮血淋漓,“不許提他!不許提他!”

“他意外的來,命中注定地走。”

很可惜她現在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有多狼狽,“你或許是真沒想到,所以失算了。否則現在的你該有多得意。”

他恨不能扼住她的喉嚨讓她住嘴住嘴,可胸口卻傳來一陣錐心的剜痛,連著他鋼鐵一樣的手腕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他的降生。可是時機不予,一個失誤漏算便鑄成大錯。

他竭力冷靜下來,低低地說道:“他是我們的孩子,注定會再來。”她卻嗤笑起來,這個男人在這件事上總有著一種近乎天真的迷信,“何必呢?你我都不配為父母。”

“不,他會來。”他偏執發作,粗暴地將她拖到相鄰的臥室,狠狠地扔在床上。“他是我們的孩子,隻能是我們的孩子。”他像是一隻困獸,無比暴躁地撕扯著衣扣,長久以來刻意深藏的陰鬱暴力在壓力刺激下破閘而出。

他擁有許多,可真正想要抓住的卻像是指間流沙。時間越久,留下越少。他極欲得到一個保證,不是那掛在嘴上甜言蜜語也不是藏在心裏再看不到的愛。而是一個她也會深愛著的、能將他們永遠緊密聯結在一起的實體。

再斬不斷的血緣。

知道再逃不掉,也知道即將要麵對些什麼。她索性撕破了臉和他扭打起來,哪怕最終是要被他拆吃入腹,也不能讓他順暢如意地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