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易素還正兒八經地教訓多多,以後不許掀小女生的裙子。他在旁為兒子辯解,說多多隻是好奇摸摸,根本沒有掀的意圖。
“他還不到一周歲,怎麼懂得這些?”
“等到他懂時,已經成習慣了。”她氣鼓鼓地斜眼乜他,“好的不學,淨學壞的。”
他被她那一乜眼弄得心神蕩漾,直到現在想起時麵皮還有些發癢,“大概是想起傷心事。”
柴冠允一拍掌,“對哇,就是傷心,就是很傷心的樣子。”他拉著許慎行繞到前側方,小聲說道:“你看,也不玩,就這麼坐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呢。我剛才就沒琢磨出這是什麼表情,現在看看,確實是真傷心。……這麼小的孩子,有什麼事讓他好傷心?”
“總有能讓他傷心的事。”許慎行扶著門,輕聲喚道:“多多,我們回家了。”
多多慢吞吞地扭過身子,眼角猶帶著淚痕,“阿爸……”
還在傷心呢。
回去後他告訴易素,又問:“你說,會不會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對於他的問題易素幾乎是直覺反應道:“怎麼會?昨晚在樓下花園看到隔壁樓的小美女還一個勁地扭過去,想搭訕呢絕世高手調教大宋。”
他下意識地將責任往自己這方的遺傳因子上攬,於是臉便有些燒。
易素也沒覺察到他的不自在,逕自說道:“不過要說有心理陰影,我恐怕他以後不再喜歡吃蛋糕了。”說著又想起那日的情景,忍不住笑罵道:“口水怪。”
多多隔得老遠坐在嬰兒座椅裏能捕捉到關鍵詞,他當即就用手裏的搖鈴砸得桌子‘呯呯’作響,還伴著幾聲示威似地‘嗷嗷’聲,意思大約是:閉嘴,不許再提那個稱呼了!
易素抿嘴笑,“倒還是個記仇的。”
他借著遞送蔬菜慢慢靠近,低聲征求她的意見:“多多的周歲就算不大辦,至少也要請親近的人來聚一聚,你覺得呢?”
易素手上的動作停了幾秒,說道:“不了。那天我另有安排。”
雖然他臉上的失望神情轉瞬即逝,但聲音裏仍掩不去落寞,“好吧。”
她將切塊的蔬菜丟進湯鍋裏,補充道:“不過,我會帶多多回來吃晚餐。”
“那,我等你們回來。”
多多周歲那天易素終於鼓起勇氣帶他去見廖啟森。她回來這些日子一直深居簡出,偶爾去易築也是避人耳目
。她還沒有築好強大的心防,能坦蕩地麵對與自己有關的人事過往。特別是廖啟森,她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廖啟森待她仍然溫和慈靄,甚至於在看到多多時他也沒有流露出半點驚奇模樣。
多多打扮得非常帥氣。
他外罩著一件藏青色的呢質大衣,裏麵則是淡紫色的襯衣,頸上鬆鬆地斜係著帶波點紋的法式方巾,襯衣上的銀色釘扣光滑鋥亮。雖然他現在還是小蘿卜狀的胖腿,但也開始學做紳士裝扮穿起了吊帶褲。
廖啟森毫不掩飾對多多的喜愛,“來來,快給舅公抱抱。”
大約是血緣相近帶來親切感,多多很順從地伸出手。廖啟森將他托在膝上,不住地歎道:“要是姐姐姐夫還在,看到他不知有多高興。”
易素低下頭,眼圈微紅。
廖啟森逗弄了他一會兒,問道:“大名叫什麼?”
“正暉,易正暉。”
廖啟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點頭,“好。好。”
菜很快便上來了。易素將隨房的侍應生請出,親自為舅舅布菜。廖啟森近年來身體狀況欠佳,在醫生的建議下開始以素食為主。而這間蓮花閣會所正是以環境清幽與精致素菜出名,這是她的體貼與細心之處。
廖啟森偏愛陳年的花雕。琥珀色的酒液凝在白瓷酒盞裏,盞底還有幾絲切得細細的陳皮,“清明節的時候我在出差,隔了一天才去掃墓。看守人和我說有生麵孔來過,我就知道是你。”
她羞赧地低頭,“我不是有意隱瞞。”
“素素,我看你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孩子舅舅心裏清楚,就算是有事瞞著,也一定有理由。”廖啟森抿了口酒,“舅舅雖然年紀大了,可眼不瞎,腦子也不糊塗。你舅媽、大姨小姨還有那些表弟妹們,他們是不知道你的難處,你也別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