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剛一上班,我們保險公司的推銷員李秋華,就風風火火地推開我辦公室的門。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頭兒,我是沒轍了,倒黴的事都趕到一塊了。”原來公司今年又推出一個新的險種,婚前財產保險。雖然說我們地處北方最開放的城市之一,但是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在人們的腦子裏還是根深蒂固的,沒有人願意在未結婚之前,就考慮離婚的事。經過全體員工的艱苦努力,入險者依然寥寥無幾。眼看著一年快結束了,僅僅完成不到三分之一的任務,我為此也很著急。
李秋華苦口婆心地說下來的這對客戶,男的叫劉春光,女的叫吳玉芝,他們都是搞個體的,手裏頗有積蓄。特別是吳玉芝與李秋華還是小學同學,因這層關係,他們才勉強同意入這份保險的。誰知就在李秋華剛給劉春光辦完手續,還沒來得及給吳春芝辦手續,劉春光就出車禍身亡了。入險時,劉春光為了表示對吳玉芝的忠誠,把受益人寫的是吳玉芝,這就更加重了吳玉芝的悲痛心情。她還把這次劫難歸結到這份險種上了。吳玉芝明明白白地告訴李秋華,她絕對不會要未婚夫的買命錢,她不但不想再入了,也不去簽那傷心的受益人的字,讓李秋華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同時她還說服了幾個想入該險的朋友,別再掏這帶來晦氣的入保險錢了。
我感到了問題的嚴重,受益人拒絕簽字跟客戶不肯投保一樣讓人為難。尤其是負麵影響更難以估量。下屬遇到這樣的難題,並求助於我,我怎能推辭。但這確實是一件難辦的事,我若一叫苦,他們保準徹底泄氣,那樣公司的氣勢就會崩潰了。於是我以輕鬆的口吻說:“別著急,把客戶的資料給我,我不相信沒有攻不破的堡壘。你們就瞧好吧。”話雖這麼說,我心裏也是沒底的。
第二天,我硬著頭皮來到吳家,吳玉芝麵帶憂傷,淚痕未幹,看樣子又剛剛哭過,恰似雨打的梨花。她把我堵在門口,問,“你找誰,是幹什麼的?”
我先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後說明來意,希望她能給我留點麵子,不像對待業務員那樣給轟出來,吳玉芝冷冷地說:“孫經理,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心思跟你談這件事。讓我安靜一下好不好,我不想簽那個傷心的字,我有的是錢。實在不行,你們就把它捐給希望工程好了。”說完砰地關上門,閉門羹我是嚐過,但如此幹淨利索的還是頭一次。
怎麼辦?我要是這樣就把事情扔回去,那顯得自己太無能了,會讓人笑掉大牙的。騎虎難下的我,隻好靜下心來,認真思考下一步的策略了。首先,我詳細地研究客戶的資料,接著又親自去吳玉芝的親友中,了解她的情況。隨著了解的深入,我越發覺得她實在是讓人同情。吳玉芝自幼喪父,母女倆靠擺小攤,維持生活。後來在她們辛苦的努力下,把生意做大了。她的未婚夫是她多年的生意夥伴,倆人在共同奮鬥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深愛的未婚夫突遭橫禍,這種打擊不亞於晴天霹靂。在這種時候跟她談冷冷冰冰的保險合同,無異於雪上加霜,會勾起她的傷心處。她的這種舉動,也是情有可原的。於是,我決定拋開業務經理的身份,先與她做朋友,設法讓她擺脫憂鬱的情緒,振作起來,然後再談業務,把業務人性化,采取攻心為上的策略。
第二次,我是有備而去的。敲門未等吳玉芝開口,我就說:“吳小姐,今天無論你怎樣對我,我都會理解的。如果我換你,我也會那樣的。”她的態度稍稍有了緩和。我接著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今天, 我不會談得太多的,我隻想核實幾個關鍵數字。可以嗎?”吳玉芝遲疑了一下,我就趁機擠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