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唐主李弘冀(1 / 2)

“……六月庚申,唐國主景薨於其南都之長春殿,年四十六……”

幽州內城的內苑正殿之上,禮部主客員外郎李承確正在向郭煒彙報藩國的突發事件。李承確是李瀚的長子,這次隨駕出征本來隻是各部郎官的尋常差遣,卻不想往北邊走那麼一遭,就迎來了父子團聚,二人對郭煒的感恩戴德那自然是不消說的,李承確此刻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

李景在顯德八年年初即遷都南昌,郭煒當然是知道的,當時他還派了通事舍人王守正前去勞問,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遷都才半年不到,李景就這麼地故去了。這也是因為郭煒很不把失去了淮南的南唐當一回事,一直到對方的告哀使奔赴幽州行在,他這才想起來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李景確實是死於這一段時間。

李景是在淮南戰敗之後不久就動了遷都的心思。

南唐在失去淮南以後,國都金陵與周境就隻剩下了一江之隔,又是處在大江的下遊,一旦形勢有變,周軍隨時都可以兵臨城下,那時候要依賴外麵的勤王大軍,恐怕又會催生一個劉裕、陳霸先了。

已經被淮南之戰嚇破了膽的李景,要說主動謀求恢複淮南那是萬萬不敢想的,可是退縮但求自保苟安的話,卻是再怎麼謹小慎微地向郭榮父子表示恭順,他待在金陵還是覺得臥不安枕。於是李景將目光轉向了金陵上遊,地處大江支流贛水之畔的洪州重鎮很自然地就落入了他的眼簾。

洪州位於江南西道的北部,東靠彭蠡湖(今鄱陽湖,湖麵位置稍有不同),西界贛水,北距大江二百餘裏,藏身於小孤山、懷玉山、武功山、廬山等諸峰拱衛之間,向北的防禦除了可以借助大江之外,還有大湖和群山掩蔽,鄂州上遊的周軍也無法順流而至,單論防禦卻是強過了金陵許多。

而且洪州雖然地勢險要,周圍有群峰拱衛,卻不是交通不便的地方。洪州的水路交通發達得很,周邊又臨近彭蠡湖濱的富庶平原,作為都城並沒有物資匱乏之虞,李景雖然是恪於形勢而遷都於此,以退縮保守的國策來看,倒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不過李景在顯德六年升洪州為南都南昌府,距離遷都之日隻有一年多,遷都的時間上未免倉促了一些。才用了一年多時間修葺宮室,就匆忙地進行遷都,卻也是因為郭榮英年早逝,李景實在把握不住中原的政局,怕了隨時可能出現巨變的北方鄰居。

隻有一年左右的準備時間,失去了淮南的南唐又是國力大衰,短時間內很難把新都修治完備,所以南都的宮室仍然十分狹小,城闕仍顯卑陋,最要命的是南昌的夏季十分酷熱,戰敗之後精神頹喪的李景居然連第一個夏天的苦熱都沒有能挺過去。

雖然郭煒在心裏麵完全不把李景當回事,南唐在他的統一計劃裏麵也是必取的,但是這乍一聽到李景的死訊,郭煒還是湧起了深切的同情。

李景這人中人之資還是有的,其父李昪比起郭威來也不會稍遜,所以他承繼的基業其實並不比郭榮差。奈何和郭榮活在一個時代的主君就隻能與郭榮去比壽命,比較其他的那根本就是在自曝其短,李景也就是在和郭榮的正麵比較中顯露出其誌大才疏的本質。

隨著李景的故去,一個時代就要宣布落幕了,平庸的二世祖還剩下蜀國的那個孟昶——至於北漢,所謂的開國者劉崇本身就是承襲了後漢的部分資源,還要靠著做契丹的侄皇帝才站得住腳,完全沒有資格和孟知祥、李昪、郭威他們相提並論。

郭煒在這邊神遊天外,從外表上看卻像是在仔細地傾聽李承確的彙報,這種能力卻是開多了會給練出來的了。李承確看不出來郭煒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殿內,仍然是在那裏一板一眼地彙報著:“……遵遺命葬之於南昌西山,太子監國弘冀即位於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