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如龍,馬長嘶……正旦才剛剛過去,官府才結束新年的假期,市民商戶還在懶洋洋的狀態中恢複營業,農夫們本來還沒有到上地勞作的時候,顯德十年正月的這片土地上卻已經是一片忙亂。
從北平府到河北、京東各州縣,民夫們早就在河堤、灌渠工地上忙碌開了,他們是出動得最早的一批人,新年開始隻在家裏麵待了三天,就被官府征發到了各個工地上。
燕山南麵那些沒有水利工程的州縣卻也沒能閑著,官府紛紛搶著這個農閑時節對殘破已久的長城烽燧進行加固修繕,大舉征發民夫同樣是免不了的。
關西道的熱鬧也是毫不遜色的,郭煒雖然知道這一兩百年以來東亞的氣候漸趨幹冷,關中地區確實已經難以恢複昔日的漢唐風貌,但是他仍然想要盡一盡人力,努力拉回一點大勢的變遷。所以趁著西部邊患還不嚴重,暫時又沒有什麼主動性的軍事行動的時候,關中正好可以搞一搞水利建設。
另外,慶州(今甘肅省慶陽市)刺史兼青白兩池榷鹽製置使姚內殷和知延州焦繼勳那裏瀕臨黨項,並且正當與朔方軍(治所靈州,今寧夏靈武縣西南)的交通要道,大戰大亂雖然是一直都沒有發生過,羌戎的習慣性寇抄卻是從未止歇,未雨綢繆,那裏也需要增強守備力量,不過現在中原用兵緊張,隻能從關西道調集些鄉兵應付差事了。
當然,最熱鬧的還要數東京和奉命抽調州郡兵參與南征的那十個州,以及從這些州郡通往襄州的官道沿途州縣。如果有從空中俯瞰的條件,那就可以看到這樣一幅景象——北至澶州、孟州,東至宋州、亳州、潁州,南至複州、郢州,一支支隊伍從州城中開拔,然後沿著官道往襄州方向集結,沿途不斷地有民夫推著大車小車向官道彙集,保障著這些隊伍行軍的物資供應。
因為和襄州的距離不等,各州自身的軍備也不盡相同,南邊幾個州出動的都是步軍,而北麵的幾個州卻是以馬軍為主。
安州、複州、郢州的步軍先一步向郢州集中,然後在郢州刺史趙重進的統一率領下,乘船溯漢水而上前往襄州集結。
申州刺史聶章則在當地等候光州和潁州的部隊,之後再向襄州進發,這兩個地方的州郡兵在南征中會由他來統領。
至於緊靠著東京東南麵的宋州、亳州和陳州,這裏的州郡兵則是奉命匆匆趕往從東京到襄州的官道,準備和從東京出發的侍衛親軍會合,從而將自己納入侍衛親軍的統一指揮之下。
和侍衛親軍數千人馬一起南下的是權知襄州、太常卿邊光範和南麵軍前水路轉運使、戶部判官滕白等一行文臣佐吏,侍衛親軍這次出征的部隊以馬步軍兼行,沿途既安全又不會太勞累,正適合他們隨行。
而遠在黃河邊上的澶州和孟州,即使他們出動的是清一色的馬軍,卻也還是趕不上侍衛親軍大隊人馬一起從東京出發。不過郭煒對此自有安排,在東京這裏等著他們的是殿前東西班都虞候楚白和判四方館事武懷節,他們將是從這兩個州抽調出來的州郡兵的統帥和都監。
預計將和他們隨行的還會有昔日出使契丹被扣留的左金吾將軍姚漢英、左神武將軍華光裔,如今的左神武大將軍和左武衛大將軍,郭煒把他們從契丹那邊換回來之後,給了他們相當的勳階榮耀,讓他們在家裏好生休養了一年,現在應該是發揮他們作用的時候了。
“副指揮使,這次總算是輪到咱出戰了!從第一次征淮南回京,俺們虎捷右廂第五軍都留守京師多少年了?這幾年盡看著其他幾個軍的弟兄們升職了,咱卻在一個都頭這裏停了那麼久,心裏都急得跟貓爪子撓一樣。”
南下的侍衛親軍是龍捷左廂第四軍和虎捷右廂第四軍、第五軍,都是長期負責留守東京的部隊,隻能按照年資和留守的功勞升遷,眼看著那些頻繁參戰的同僚平步青雲般地躥升,這幾年時間憋下來,從十將、虞候到指揮使,一個個的眼珠子都紅了,隻盼著自己也能撈著一場戰功。
這次南征,對手應該是十足的軟柿子,官家根本就不擔心,不光是不親征了,就連出動的禁軍也很少,不想出兵的名額卻輪到了他們,也就難怪這些人一個個亢奮得緊。隊伍這才剛剛步出了朱明門,脫離親自到南門外送行的皇帝一行的視線還沒有多久,行列中的議論聲就是四處蜂起,好在這些年的嚴格操練不是白給的,軍士們互相之間議論歸議論,部伍卻是絲毫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