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船上四個人,一個是麵目奇醜的獨眼人,穿著一龔粗布長衫,赤著足。他身側是一個道姑,穿著深藍的道袍,麵若桃花般的嬌豔,手中輕握一柄拂塵,長衫隨著海風舞動更顯得她英姿颯爽。她的右首是一個頭陀,項上掛著鬥大的佛珠。最前麵立著的那個人卻是一個穿羊白長衫,作書生打扮的中年人。他約摸有三十來歲的年紀,麵色和善,手中握著一根尺許長的玉蕭。
那頭陀忽揚手,一條粗大的繩索飛來牢牢套住了龍船的頭。接著他起身飛躍身子已激射向大船上。李恒元讚了一聲:“好輕功”。長劍忽已刺出要將這頭陀逼落水下。那頭陀不慌不忙,雙掌齊出竟要硬奪李恒元的寶劍。李恒元劍刃翻轉反切他手臂,但那頭陀身子已落在了船舷之上,又是一個起縱,登時避開了這一劍。
接著,另三人也都上了大船,白衣書生笑著道:“恒元兄,我們找你可當真不容易啊。”這白衣書生正是江湖中頭一個令正派武林人士頭痛的黑道巨梟,笑麵書生江鄂南,為人最是陰險狡詐。
那獨眼人叫餘笑之,號“獨眼怪叟”,他的“落英掌”是武林中少有的絕技,在他手下被折的英雄好漢,已然難計其數。
那美貌的道姑便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女磨頭“飛天魔女”淩飛鳳,她的輕功和暗器在武林中都堪稱一絕。看她外表柔弱美麗,誰又想得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竟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
那頭陀俗名叫李鐵手,在黑道上名頭極響。他沒什麼兵刃,他的雙手便是獨霸一方的巨梟,任一人的名頭都不遜於“追魂劍”李恒元,但若論真實武功,他們卻還差了一等。李恒元雖是藝高人膽大,但他最忌憚的還是“笑麵書生”江鄂南,此人不僅武功奇高,且足智多謀,常常在談笑之間便已至人於死地了。他隱然是眼前這夥人的首領,舉手投足之間,頗具震懾之力。
辛素英的麵色已在變,李恒元卻依然鎮定,他來到桌子之側端了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滿上一杯端著走上前來道:“各位遠道而來不如先喝一杯小酒如何?”江鄂南等人見他大敵當前尚有如此定力也不由欽佩。江鄂南笑著走上前來,道:“恒元兄,本來我們兄弟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找你的。隻不過,這批貨幹係重大,我們幾個隻好老了臉皮前來討還。”李恒元“哼”了一聲,他知道江鄂南說的雖是客氣,意思卻明擺著:“你不給也得給。”原來三個月前,李恒元無意中得到前朝義軍黃巢留下的一張藏寶圖。黃巢王仙芝起義時,義軍攻破了殘唐的都城長安,將唐朝最後一個帝王唐僖宗趕的倉皇逃出都城,義軍搜羅唐室皇宮的金銀珠寶不計其數,堆集如山。
但不久殘唐節度使朱溫又將義軍越趕出了長安。黃巢兵敗,財寶無法攜帶,便將之藏於長安附近的一座山上,以便日後卷土重來作軍餉之需。他藏寶的地方甚是隱密,若不依靠他繪製的藏寶圖,別人根本無法尋到。後來,黃巢兵敗連連,節節敗退,他被迫在九宮出自殺身亡,義軍也被殘唐的軍隊消滅,這張價值巨萬的藏寶圖便不知下落了。
李恒元得到藏寶圖之後,時值浙江一帶發大水,湛江數十萬百姓因水災而流離失所,衣食無著。李恒元的老家便是湛江,養之他又俠義為懷,便依照寶圖掘出了寶藏用以賑濟家鄉數十萬災民。但不知如何,這消息竟讓黑道高手得悉,這一批巨寶自然令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眼紅萬分。
李恒元武功雖高,卻是好漢低不過人多,到處都是黑道的人物窺視著這批珍寶,他根本無法將之運到湛江。他便想到了將珍寶密藏在海上一個極隱密的小島上,他用計將黑道高手引開,雇船運寶上島。但珍寶實在太多,他一次並未運完,須分兩次運送。第一次安全無恙,那時拜弟司徒嘯並未隨同。司徒嘯原是天龍幫中的人物,那一次他恰逢天龍幫中有事,因此未能走開。天龍幫是中原一帶的第二幫派,在江湖中頗具威名。司徒嘯精明強幹,雖年紀輕輕卻已做到了天龍幫堂主的職位,堂主的地位在幫會中僅次於幫主。
李恒元運寶到海上之事本來甚為機密,卻不料第二次運時竟會走漏了消息,這些邪道頂尖高手登時蜂湧而至,在大海之上不比陸上,此刻他已萬萬難以再脫得了身了。李恒元掘寶之地是在江鄂南等人的地盤上,因此,他用了“討還”二字。
江鄂南冷笑道“恒元兄,大家都是朋友,隻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們絕不為難閣下。”李恒元暗道:“我拿珍寶是為天下百姓,這些人卻純然為了個人私欲,我又怎能讓他們得逞?”
這時,艙房內忽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器聲,李恒元手一顫,酒杯落在甲板上跌的粉啐。江鄂南嘿嘿地冷笑道:“原來令郎也在船上,恭喜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