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慕先生來了之後,女子私塾的學習氛圍活躍了很多,尤其十二三歲的崔婉玉、曾秀穎和曾惠穎,每次上課來都會精心打扮一番。雖說是看似聽課認真專注,可每日小考卻都是一塌糊塗。
學生放學了之後,我留在學堂繼續批試卷。
天早已暗了,我點起了燭台,門窗並不能關得牢靠,總有風從縫隙吹進來,燭火忽明忽暗,我又揉了揉眼睛,再這麼工作下去,我眼睛非得瞎了不可。
“上官先生還在呢?”子軒推門進來。
“是啊,學生的小考我還沒有批改完。”我沒有抬頭,繼續批改。
“怎麼不讓靜好再加幾支蠟燭?這麼暗,怎麼能看清。”子軒有些擔心地站在我身側,也低頭看著學生的答案。
“不用了,馬上就好了。”我被學生的試卷氣得火冒三丈,哪有心情再去管我的眼睛。
等我批改完,自己猶如被充滿空氣的氣球,學生的不努力,怎麼對得起老師的付出?!看我明天怎麼懲罰你們!
我把毛筆摔回到硯台上,不去管濺到羅裙上的墨滴。看著這墨汁漸漸滲透到布料裏,就如同我想不到回家辦法時的憂傷,一絲絲又入了心裏,無法抹去。
我不去再關注墨汁不墨汁的憂傷,抬頭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
桌上的兩支燭台也是起不了什麼作用,隻能勉強照亮桌子上的東西,遠處的一切都隱在黑暗中。感覺一切都會像電視機裏演的那樣,這時總會從暗處走來一人,或是,爬出來一鬼?
我成功地被自己嚇破了膽,瞬間想要變成放氣的氣球,可以一衝好遠。我有些慌亂地“逃跑”卻不小心碰掉了硯台。
硯台碎了一地,我懊惱地蹲下去撿,卻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聲音穩健又有些急促,是在快步移動,並且還有微微黃光一同向我靠近。我已經嚇沒了膽子,隻能傻愣愣地蹲在那裏握緊了拳頭,我睜大了眼想要看清究竟就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嚇自己,可看來看去,我都可以確定,確實是有人來了?莫非,是帶著鬼火的小鬼兒?
我不能淡定地等著他來抓我,我“啊~”地尖叫,我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是否還在,可我確實是感覺有人撞開了門,一股寒風湧進,桌上的兩個燭台也滅了。
這不外乎是雪上加霜,我的尖叫在空中完美地滑了一個轉音才消散,那是因為我看清了止共的臉。
“快!快!”我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伸直顫抖的手指向暗處。
“是誰!快出來!”止共拔出了佩劍,隨時一觸即發。
“是我。”又是那溫潤的聲音。子軒從暗處走出,還拿了一支點燃的蠟燭。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半天這氣隻出不進的,鬧得我現在如同跑了八百米,癱坐在地上靠著桌腿隻剩大口喘氣。
止共點燃了蠟燭,擔心地扶我,道:“小姐,您沒事吧。”我兩腿虛軟可還不忘罵人。
“你沒事躲在暗處幹嘛!?你要嚇死我嗎?”
“我隻是到書架上找本書,沒想到嚇到了上官先生,真是抱歉。”
我沒在意,或者是不想去在意子軒自責的眼神,繼續喊道,“大半夜你不回家,在這找什麼書?”
子軒歉意更深,說:“我隻是想要等您批改完試卷,再聊聊學生情況再回去。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沒想到我會被你嚇到?還是沒想到我沒被你嚇死?”我繼續無理取鬧起來。
“這……”子軒為難低頭不語。
而我的火氣也在咄咄逼人之後,熄滅了不少。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靜好進門見我劍拔弩張的氣勢,也被嚇了一跳。
“小姐,您腿怎麼了?”靜好的好心詢問卻讓止共和子軒憋笑了好一會兒。
眼看著剛剛的氣勢真如撒了氣的氣球一點點癟了下去,而我也隻能破罐子破摔地說:“好了!想笑就笑出來吧。”
他們還是給我留著麵子沒有笑出聲,隻看到靜好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而我也在慶幸沒遇見鬼而同時顧不得麵子不麵子。
“慕先生,這就是我要的那本書嗎?”靜好看到子軒手裏的書,上前詢問。
“是。”
靜好接過書,愛不釋手地看著。而子軒抬頭看著我,笑容明朗如午後太陽。
我尷尬地自知又冤枉了一個人,我這壞脾氣可什麼時候能改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