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柳半夏開始了新年的第一次相親。
已經不知道是七大姑八大姨中的哪一個介紹的了,反正她隻要負責出人就可以了,在老媽開口之前,柳半夏義正言辭地說:“媽,首先我得聲明一點,這一次不要和以前一樣,咱來就來點靠譜的,別整那些沒用的。行不?新年新氣象,行不?”
老媽有些愧疚地看著女兒,繼而又坦然:“這次絕對行,對方是從新西蘭留學回來的,在市人民醫院可是最有前途的醫生了,年齡也合適,比你大五歲,父母都很健康,典型的組合:父親是醫生,母親是教師,家庭條件不錯,車房全部都有,人家是留學剛回來不久,不然,這樣好的條件早就讓人搶了。”
半夏已經對這些人的介紹詞語有了免疫能力,她已經知道,介紹詞與本人肯定不是那麼完全相吻合的,不過,大體上看來也應該不錯,海歸呢,聽起來還行。於是同意把這關係新年新氣象的任務定為“與海歸相親”。
正好大家都在放年假,也都有時間,於是時間定在明天,大年初五。這一次的見麵和以前的很有些不同。因為還在春節裏的緣故,介紹人把海歸那一方的話傳過來,說雙方父母也可以一起坐坐,都見見麵,這樣子會更重視,也對以後更有些理性的選擇有幫助。
半夏父母覺得這樣很好,正合他們意,半夏一開始覺得有些別扭,因為如果雙方父母,再加上介紹人,還有要相親的兩個人,那場麵不就是她害怕了多年的傳說中的相親經典場麵嗎。她的腦海裏馬上出現了那種場景,雙方父母不停地看著對方的子女,虛假的嘿嘿哈哈亂笑著,媒人在一邊張著沒牙的嘴(當然嘴上還是有一個大大的黑黑的痣的)把雙方說得天花亂墜,而這當事人呢,在那裏裝害羞,沒事就抬頭偷偷看一眼,然後被對方發現,就又裝著害羞低下頭。天哪,一想這些,半夏就幾乎要暈過去。不過,後來她還是屈服於老媽的威力之下,而且對這場不一樣的相親見麵有些小小期待,因此也就同意了。
當晚,半夏媽媽就在那裏忙著收拾屋子,準備明天人家來家裏坐坐,半夏聽著媽媽在外麵大刀闊斧般收拾房間的動靜就有些想笑,不過,一直笑不出來,好像這個年假的這幾天,她一直沒有真正的笑過了。臉部肌肉有些僵硬。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吃完飯,收拾好,半夏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了,半夏無奈地進屋聽著音樂,看江雪在網上,發過信息:“一會,我又相親了,一個海歸。”
回:“吃飽撐的。”
半夏剛要反駁,聽見門鈴響起,她反射性地想衝出門去開門,一想今天的相親,於是就又坐下來,聽著外麵的動靜。聽到老媽去開了門,接著是一個女人誇張的聲音:“瞧瞧,收拾地真幹淨,半夏媽媽是最愛幹淨的人了。來來來,進來,進來,都進來。”
好像進來好幾個人,一起打著招呼,客套著,半夏媽媽的聲音傳過來:“半夏,呆在屋裏幹什麼呢,出來倒茶。”
半夏就等這一聲呢,飛快地照了一下鏡子,然後出了房門,然後就飛快地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那四個人,一個人她認識,不過不知道叫什麼,反正應該是一個什麼姨,另外三個看來就是那海歸一家了,父親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母親保養得很好,隻是,口紅化的有些過了,太豔,不適合她,那邊上的就是那海歸沒錯了,沒站起來不知道身高,皮膚很白,有一點點禿頂,不過用周圍的頭發支持了中央之後,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眼睛有些深,還是雙眼皮呢,戴著眼鏡,總體感覺還行吧,不怎麼好可是也不至於讓人討厭。
她用最好的姿態走上前,微笑著打著招呼,然後去泡茶。雖然在工作場合經曆過各種的眼光,可是在那三個人像x光一樣的打量下,她心裏還是有小小的一點小緊張,衝上茶水以後,她輕輕地坐在父母一邊,微笑看著對麵,後來她一直佩服自己從頭到尾自己沒想著要低頭裝作害羞狀,當然,對方也沒有。
接下來的狀況,半夏想著,如果用電影慢鏡頭拍下來會比較有趣,現場的七個人在那麼幾乎一分鍾的時候裏,什麼話也沒有說,都是看著對麵的人,臉上帶著明明是挑剔卻拚命要裝出和善的笑容,半夏在心裏一邊數著那海歸臉上的痦子,一邊更優雅的笑著。
幾個人嘿嘿一陣亂笑假笑後,媒人先開口介紹了一翻,自然是把海歸的情況著重說了出來,半夏注意到,每當說到海歸在“成功路的關鍵處”時,海歸包括他的父母的背都要挺直一下,最後甚至有些稍稍向後仰的感覺,半夏心想幸好這海歸隻有32歲,不然把他的這一生得意之處講下來,他的父母就要躺在我家那可憐的沙發上了。
終於講完後,海歸一家再次流露出驕傲的笑容,滿意地看著柳半夏父母那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表情,更為滿意的是看到柳半夏那已經感到慚愧感到高攀的表情。
後來據柳半夏一家回憶當時的場景,半夏老媽的一句話笑倒一家人:“當時我是在想,他們夫妻倆那麼胖,再向後挺那背,千萬別把沙發後麵我剛繡的那十字繡抱枕壓變形了。”
聽到老媽這樣說,柳半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聽同學小道消息說,有些男人會在做了節育手術後,很年輕就禿頂,我在想,他這個年齡在國外呆那麼多年,會不會人外國人也在響應咱中國計劃生育的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