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
“這玉簪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清鳶將纖弱的手掌舉到自己麵前,仔細端詳著,稀薄的陽光透過指縫漏在她的臉上。
“真奇怪,我怎麼從來沒聞到自己掌心裏有血腥味呢?”
看了半響她才接著剛才話繼續說道: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出了點小紕漏,我一咬牙就拔下了發間的簪子刺入對方的胸口,對方氣絕後我想將簪子拔出來,可畢竟是第一次殺人,手抖的厲害,用力不對一下將它折斷了。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本來,我也不想將剩下半截留在那個人的屍體上,可……”
她沒再說下去。
“後來有人又將剩下的部分拿了出來。”
“對。”
“是碧痕將它交給方寒的,那時也是她拿回來的嗎?”
“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一定是韓嶽。”
“韓嶽,”高弘羽重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是個很特別人,特別到讓我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
“因為你怕他嗎?即使他是什麼山明門的門主,你也無需因為懼怕就……”
“怕?”清鳶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一般,“我從來沒有懼怕過他,我不過是愛著他罷了。”
高弘羽呆呆的看著她。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毫無顧忌一再的利用我,因為他知道我的願望隻要他能達到。”
“你,你做了這麼多,難道就是想讓他娶你?”
“如果我願意,早就可以嫁給他了,但我不可能嫁給他,因為有了他,我也不會再嫁給任何人。”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裏閃過一瞬即滅的灼熱。
“是不是很矛盾,但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今生今世回不來頭了。”
“這到底是……”
清鳶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有些話,你最好永遠不要問。”
她的動作仿佛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高弘羽真的沒再問下去。
“他真的是個很特別的男人,不光是對別人,對自己也一樣的殘忍。我有時候禁不住可憐他,也可憐自己。”
“剩下的日子,你打算怎麼辦?”
“你想知道?”
“和我一起回京吧,如果你不願去,那無論你想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尋來給你。”
“如果真能這樣該多好,”清鳶歎息一聲,“可惜,我想要的卻不是你能給的。”
“你想要什麼?”
“一樣簡單到你大概不會相信的東西。”
“是麼,你們女人想要的,我大概永遠猜不到。”
“哦,你每次都猜錯了嗎?”
“我沒有猜過,大概是猜不準的,你們女人想要的東西,往往不就是最不該去想的麼。”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我嫡親姐姐死的時候。”
“是你那個在宮中當妃子的姐姐嗎?”
高弘羽點了點頭。
“蘭姐姐是個特別溫柔和善的人,即使對著下人也是和聲細語,我從未聽她大聲說過一句話。閨秀該懂的她樣樣精通,長得也很美,就像你一樣。”
“你倒不介意拿她跟我這個殺人如麻的女人相比。”
“我說的這些特質,是她進宮前的。”高弘羽喉頭有些哽咽,“可進了宮,她就變了。”
“進了那種地方,任誰都會變的。”
“可若不是親眼目睹,我一輩子也不會相信。”高弘羽看著她,“有一次,我親眼見她命人活活鞭撻死一個心腹宮女,隻因聽聞那個宮女在她身子不爽的時候被皇上召幸了。”
“不怕皇上知道嗎?”
“元辛帝是何等人,怎會為了一個宮女計較,何況老夫少妻,他素來對姐姐寵愛有加。”高弘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卻是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那個宮女被人用鞭子抽得麵目全非。開始她還不斷哭著打滾求饒,漸漸就一動不動的安靜了下來。”
“依你的性格,居然沒替她求情真是難得。”
“我求了,”高弘羽冷笑道,“可姐姐卻說那個女孩不僅是皇上,連我都能勾搭,可見不老實,不僅要將她活活打死,還命所有宮人都聚到宮前看著。那個女孩痛得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姐姐正坐在一邊用無名指上的黃金甲套撥弄著茶碗上浮著的碧綠茶葉,用她素來輕柔的口氣不時和身邊的宮女們說笑幾句。”
“……既然做了皇上的妃子,這種事也不足為奇。”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高弘羽霍然抬頭大聲說,“可她,可她曾經是那麼善良的人,連家中的山茶花枯萎了都會忍不住落淚。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再不信那在垂死之人旁邊微笑著的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