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世恒畢竟是隻老狐狸,他謊稱店裏人來人往不便,提議到村頭的一個姓張的家交易。

還是向老板想得周到。王安祥假裝十分佩服似的說道。說完,兩人便來到張家。

這時,村上的幾個淘金王見收貨人來到,紛紛回家取金提貨,並爭先恐後地要與王安祥成交。。

我的先稱,先付錢!張的老婆梁愛遵擋住眾人,非耍揀笫一份。就在這當兒,突然門口有人大喝一聲: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麵朝牆站著。我們是公安局的!

幾個淘金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給驚呆了,一個個乖乖地靠牆站粒。

看什麼!把頭轉過去!淘金者楊友林是個老油條,他想轉過頭瞅個究竟,卻被幹勢夏石林用槍一下頂了回去。

奶奶的,今天算砸了!楊友林看著幾個同伴邡乖乖低著頭,唯獨兮稱天不怕的楊方保正斜著眼看著他。什麼?兩個?噢,明向了,天不怕告訴他共有兩個公安人員。媽的,一對老公就可以把咱幾個逮住啦?哼,沒那麼容易!楊友林腦子一轉,有了。

哎哎,哥幾個,把頭抬起來,抬起來!楊友林突然轉過汾子招呼他的夥計。幾個淘金王趁機都解除了公安人員對他們的禁令。如今世上什麼事沒有!哥幾個:他們說是公安局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呀!

楊友林這麼一說頓時提醒了其餘4個人,對對,你們憑什麼闖進私人住宅,這是犯法!沒想他們竟然轉守為攻。

公安人員夏石林與劉建江掏出自己印有國徽的證件,看獰治楚!

咬,現在有人還能偽造人民幣,這工作證就更好偽造了!這些無恥之徒竟然來這一手,反倒把公安人員給怔住了。尾內頓時大亂。

不許吵了。老實告訴你們,我也是公安人員!這時,扮演收購黃金的王安祥也拔出手槍,亮出了真實身份,他想以此來壓住這幫無賴。

噢,原來他們是合夥來搞詐騙的。奶奶的,哥幾個,咱們不能吃這虧啊!楊友林與楊方保使了一下眼色,怠思是說,今兒個可真是上了人家的圈套,辦法隻有一個賴下去了!予足,在趁公安人員不備與他們人多勢眾之際,奪下了王安祥與劉建江的手槍。當他們一起撲向夏石林時,機靈的芨一閃冴,突出包圍圈。於是,這幫歹徒就奪回了金子,帶著搶來的槍支就注外啤。

夏石林見情況不妙,提著手槍就追了上去。哪知他剛追出村口,隻見迎麵湧起一大批手持鋼釺、鐵尺、三角刮刀的淘金丁打呀!打死他!他是公安局的!眾淘金工見夏石林已接近他們,就舉著凶器,聲嘶力竭地喊著,一個家夥舉著鋼釺,猛籾夏石林的腿部擊去。夏一個踉蹌,忍受著傷痛繼綈追―

趕奪槍的歹徒。這時,後麵的人拾起石頭,劈頭蓋腦地向他扔來。

砰砰!夏石林被迫朝天鳴槍,並警告說:你們必須停止暴亂,否則後果自負!

這些把公安人員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淘金者哪聽得進瞥告,反變本加厲地發起進攻。夏石林是位出色的公安千瞀,神槍手。他麵對血腥的挑釁,忍無可忍,摳動扳機,砰的一槍擊中跑在最前麵的人的腿上。當他正準備舉槍向另一個猖狂襲擊的歹徒射擊時,突然發現子彈沒有了。

衝啊!這小子沒子彈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頓時,上百名淘金者嘩地一擁而上,他們用石頭、鐵尺、拳腳……雨點般地朝夏石林的頭上、身上砸去,直到夏倒在地上不動為止。

把他的槍搶了,看看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暴徒們又象一群餓狼似的撲向一片血肉模糊的夏石林,將他身上所有的物品搶劫一空,甚至把毛衣背心都脫了下來。

你們,你們還我的槍……被苦苦折騰從昏迷中醒來的夏石林見淘金王楊方保舉著自己的槍在耀武揚威地喊著,便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抱著對方的腿,想奪回自己的武器。

小子你還沒有死啊!早已失去人性的楊方保拔出一把雪亮的三角刮刀,朝奄奄一息的夏石林頭部、手臂又猛紮677…

這時,那座血濺的金礦山上,上百名淘金者高舉著繳獲來的槍支武器,站在半山崗上,一個個露著愚昧而猙獰的狂笑,高唱著……誰敢來侵犯,我們堅決把他消滅光!消滅光一!

他們在歡呼自己的勝利,歡呼自己保住了金子,保住172

了礦山……

轟隆隆……哢嚓!天空突然一聲巨響,一道閃電掠過滿目創傷,血流遍體的礦山,仿佛在大聲斥問:天良何在?人性何在?

是啊,天良,人性,難道你都被金子吃掉了?上帝,你回答呀!

第一把交椅——在江西的畫眉坳山區,一位老人抽著旱煙,娓娓動聽地對我說:咱這兒不信天,不信地,就認準是山頭上的第一把交椅。你要是坐了第一把交椅,百姓就甘心俯首聽命,可這第一把交椅不是隨便可以坐的呀!

我當然明白。

關於交椅之說,大概有了封建集權製後,便有了這個象征權力的產物。我是在幼時聽爺爺講水滸傳時知道這個詞的。在我幼小的心目中,這第一把交椅可是很不容易得到的!當年,梁山泊108位好漢,為誰坐第一把交椅,不知爭議過多少次。我知道宋江這個名字,最早就是從弄明白第一把交椅這個詞上曉得的。後來大了,學了曆史,才對交椅這個詞有了理性的認識。

中國幾千年的朝朝政政,哪一次火並與爭鬥,不是為了爭奪那第一把交椅!

在采訪農民挖礦時,我似乎對朝政間的這種不惜代價爭奪第一把交椅的殘酷性與永久性,又有了深一層的認識。

畫眉坳山的名字如同它秀美的山巒一樣好聽,中看。這是南國的山―那繁茂的樹木,通體的綠裝,曾讓我們這些久住北國。

城市的人感到心曠神怡,留連忘返。

然而,現在的畫眉坳卻不是這樣。遠遠的、肩連肩的十幾座山峰象一個個禿小子似的站在那兒,滿臉長著密密麻麻的黑斑點,真叫人掃興。畫眉坳不再是美麗的了,倒是如同一個醜小子。可醜小子卻特別的霸氣。

站住,這兒不準進!通向大山的一條窄道上,一位年輕的老俵不讓我走。

我找你們的主一一大老張!我是在30裏以外的鎮上打聽到有關這個山寨王名字的。黑道上有規矩,隻要能報出山主的名字,那些守山的就會讓你進去。我是剛學到的這一手。不過,這規矩在這兒完全失效。

什麼大老張、小老張的,這兒沒有他們的地盤!走吧!攔道的氣勢洶洶地把我擋到一邊,下著逐客令。

媽的,這山是你的嗎?我心裏罵著,嘴裏卻滿口甜自蜜語:好兄弟,我老遠來一趟不葛,求求你能讓我見見你們的頭吧?來,抽一根!我遞過一支珍藏了幾天沒敢抽的熊貓牌香煙。

攔道的接過煙,十分高興和驚異地喃喃著:聽說這玩藝是專供鄧小平抽的,好好好,咱今天享享這個福。他將煙屁股放在大拇指甲板上衝了幾下,其實根本用不著這習慣動作。

熊貓是帶過濾嘴的。

哦,看樣你還是有點來頭喲,可不會是便衣隊,吧?他一邊點煙,一邊用狡黠的目光打量著我。

便衣認?哈哈哈,我象嗎?我不覺一驚,這家夥怎麼一下把我這個當兵出身的人瞅得這麼準!我忙掏出記者證,給以解釋。

瞎,你怎麼不早說?我還真以為你是東邊山頭來這偵察悄況的呢?

東山頭是什麼人,你們這麼怕他們?我倒有點好奇了。

你不知道,那邊是福建、廣東來的一大幫外鄉人。他們腦瓜子靈,又有能打方向的風水盤他把羅盤說成風水盤,他們一來就糟了,這山頭上的全給他們獨吞了1我們的頭說,凡逛外地口音的人,一律不讓進山……

所以,我也別想進去?我打趣地反問他。

他笑了,然後又板著臉孔說:你可別以為一根熊貓煙就能從我的眼皮底下溜到山上。我不會讓你上去的。你要上去了,我可得倒黴了,一旦這個山頭被別人搶去了,我一家的命也得搭進去呢!

我看不出他的話是在故意嚇唬人。在這些八丈趕不上鞭的山區,哪有什麼法律可說。王法是他們自己定的,誰也別想潑進一滴水。

好兄弟,通融通融,我又不去搶你們的寶葫蘆,幹嘛攔著我?

話是這麼說,可一旦出了事,你倒好,買張火車票,回北京了,可我咋辦?他沒有點齒量餘地。不過,大概看在我的那支熊貓煙的份上,他說:你不就是想曉得些這個山頭上的情況嗎?好吧,我給你講講。

求之不得,我悄悄打開包裏的錄音機。

早先這兒是什麼人也沒有的荒山野林。也就是在……前三年吧,省裏來了一個找礦的地質隊,他們說這兒有個大型鎢礦。咱也不知道鎢是千什麼用的。有一天,從廣東那邊來了個人,找咱村長說,隻要村裏的人把地質隊趕跑,他就帶著我們全時人挖鎢,每個人每月200塊工錢。這好事哪兒去找呀?於是,一天晚上,村長帶著村裏五六十個男男女女,半夜間,把13名地質隊員連嚇帶唬地趕出了山3地質隊走後,那個廣東佬就領著我們幹了起來。村裏人負責挖那礦石,他卻不知從什麼地方聯係了幾輛大卡車,每星期從咱這裏運出一大批礦石。這小子還守信用,凡跟著他幹活的每人一個月200塊工錢,有時還多些。不過,後來他越來越黑,每天要我們為他幹十七八個小時,而且不加工錢。咱山裏人也不知道挖出來的這些礦石到底是什麼寶貝,值多少錢一車,也隻好忍氣吞聲。有一次,礦石采得太多,運輸的人不夠,廣東佬就讓村裏的幾個壯小夥幫忙一起押貨到廣州。這一押不要緊,咱村幾個小夥子一到廣州,便知道這礦石是什麼寶貝了。原考我們每挖一車礦石,那個廣東佬就可以淨賺兩萬元!他們回來一說,大夥頓時火了起來,說什麼也要讓廣東佬加工錢,或者把賣礦石的錢對劈。那小子就是不答應,他說,我是礦主,你們全是我雇來的,我想給多少就給多少。還揚言說:按山裏人的規矩,誰不服從山寨主,他就可以用任何手段懲罰誰。這小子也太狂了!他實在低估了咱本鄉本土的莊稼漢了!這天晚上,村長帶著我們幾個基幹民兵,溜到那個廣東佬住的屋裏,大夥呼,地一下撲上前,把他蒙在麻袋裏,掄起大樹棍,你一棍我一棒地廠把那小子打得嘹天嚎娘個不停,直到將他的雙腿打斷為止。完後,又把他趕出了咱這塊地盤……

後來,誰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自然是村長唄。不過,他的日子不長。他很會算計咱們,把自己的兄弟、兒子、兒媳婦安排到礦上當會計、保管、出納、車隊隊長,一年下來,他家光樓房就蓋了三棟,可鄉親們還是那麼窮。也不知誰有意幹的,還是老天打抱不平,一天突然礦窯大塌方,村長、他兒子和村長的三兄弟全都埋在了幾十公尺深的大定頭底下屍骨至今還沒有取出來。你看這邊的一個禿禿的山上有一片白乎乎的東西,就是那個地方。前天是村長的忌日,那白乎乎的一片可能是他家裏人給燒的紙錢吧?我抬頭往他指的山頭望去我看到了。

村長死了,山上亂了好大一陣。誰家都想在礦上多挖點寶,發發洋財。你不知道咱這兒實在太窮了。你們城裏有電視、冰箱電燈電話咱整個村裏連台收音機都沒有。鄉親們能不拚死去搶眼皮底下的寶貝嗎?這下好了1山上沒了個頭,大[火象無頭的蒼蠅,一呼隆擁到礦上,你搶我奪。這下可了不得,每天為這打得頭破血流。好吧,你有勞力不讓我占那我就去找外忖的親戚找鄉裏的幹部,有的竟然從河北、黑龍江請了不知塥了多少輩份的親戚來幫忙。那些鄉裏縣裏有後台的人家,千脆讓腰杆子硬的千部親戚帶著民兵、公安人員來到礦上,獨霸一方。小小畫眉坳,最多時候聚了上萬人。後來,大夥都感到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就提出選王立寨。條件還挺那個的,第一,必須是最有能耐、最有威望的本地人一一這一條足咜村51人死活不讓的首要條件。第二,必須有變礦石為活錢路子的經濟頭腦。這一條也非常重要,許多人光有力氣挖,卻沒冇門迓撾這些礦石運出去變為錢,這還不等於守著寶山挨餓嗎?第三必須有保證讓大夥都富起來的心眼。咱這三條都不錯吧有工作能力,有經濟頭腦,有為大夥著想的心眼。嘿嘿1聽起來比選大隊支書條件還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