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4年前的事。郭全祿一幫人聽說這山上填著寶貝,就糾集了一幫退伍兵他自己也在部隊上當過3年偵察兵,會點三腳貓的把式,上山霸占了一個礦。那時,郭全祿他們雖知這山上的礦石是寶,卻又不知怎樣才能變成錢。正巧,這時從廣東來了幾個人,這呰家夥識貨,一看便知是可以發洋財的,便出大錢從郭全祿手裏買了下來。佔來,廣東人又倒手賣給了福建人,一下賺了15萬元。郭全祿一聽說,也急眼了,帶苕人上山把那些廣東人截住,說這礦山原是他們的,硬把那15萬元要了回來。俗話說,聞到腥味就想吃大魚。郭全祿一不作、二不休,回過頭來,又把那個福建人給趕跑了。就這麼一折騰,他在山上的一個礦洞裏,便淨賺了50多萬元,搖身一變,成了這一帶的山寨王。他把自家的兄弟姐妹親戚朋友攏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礦業隊,霸占了13個有礦藏的山頭,然後趁蔣外地的那些倒爺們想發大財的胃口,象頭回一樣,把30多個礦井轉手賣給外鄉人。不到半年,這些礦洞初步建成,並能開始獲利了,郭全祿又糾集了上千本鄉本土的人,一下又從外鄉人的手裏把這些礦山全部奪了回來。郭全淥這一毒招,不知迸了多少人!一個武漢來的外鄉人,被郭全祿這麼一鎮,弄得傾家蕩產,全家老小想想沒轍,大年30晚上,一起喝了敵敵畏……
我感覺渾身在打顫。無情的現實讓我熱血沸騰,義憤填
南霸天就在我的眼前。我不是也剛剛喝費、吃著他從無數百姓身上榨取來的血汗嗎?我感到惡心!
走,我們到上麵的那個洞裏去,我要親眼看一看當今的南鐒天!我拉起表哥的衣襟就要往上走。
不行,不行!上山前我門就有約在先,你得自始至終當
成是和我一起做買賣的表弟,才同意帶你來的,你這樣,簡直是共產黨舉著紅旗除惡霸,我哪敢帶你去見郭的麵!他死活不願。
瞅著他的樣子,我思忖片刻,說:好吧,我聽的話就是了。不過南霸天的老巢我是一定要去的!
表哥見我如此堅決,隻好答應。他去找聚義堂裏的二爺商量。二爺一那名片上的職務是這座礦山的業務經理。他是南霸天的弟弟,凡是山下來的人,都得通過他允許或引見,才能進得了郭全祿的老巢。
不一會,表哥告訴我,可以上山了。他的神情頗有些不樂。我疑惑地盯了他一眼,發覺他左手腕上的那隻能奏音樂的金表忽然沒了。怎麼,又給送人情了?我感到有些過怠不去。
他苦笑了一下,說:誰讓我碰上了這樣一個偏向虎山行的表弟呢?
那個曾讓惡棍發跡的礦洞,現在就在我的眼前。如今,它是赫赫有名的南霸天的行宮。
站住,先到這兒來一下!洞口,一名持土槍的年輕人把我們帶到洞口旁的一個石壘的小屋。我們被告知放下所帶的一切東西。完後,又來了個搜身。
我氣得臉色鐵青,要不是表哥一再使眼色,我準會狠狠地揍那小子一頓。
洞口不大,一踏進去,使人一下感覺仿佛進了陰曹地府。裏麵有電燈,但不知為什麼,寬敞的洞壁四周卻掛著一盞盞燃翁煤油的火把。大概主人願借這昏暗,襯托自己更多的權勢吧!洞子顯然是人工鑿築的,由三個套洞組成,外洞不大,著樣子住的全是保鏢。中洞隔著幾個小洞,每個小間上都標有一塊明顯的小牌,上麵寫著財務科、行政科、保衛部……無疑這是山寨王的首腦機關。
我們走進了最裏麵的洞廳。很大,等於中洞的一倍,我驚詫地發覺這裏麵的光線特別的好。細細看那洞壁,原來用的企是雪白的牆布,牆布中嵌著幾條金紙,加上大廳中間右一盞賚柳式的巨型吊燈,配之猩紅地毯鋪成的地麵,整個洞廳裏顯得富麗堂皇之極。洞內回旋著鄧麗君的綿綿之音。
我們剛剛在嶄新的沙發上坐下,便有兩位穿著迷你裙的少女走過來,為我們沏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雀巢咖啡。
林哥,這麼長時間沒見你來呀?你可離狠心啊!阿琴我可都快悶出病來啦!其中一位似乎與表哥很熟,大驚小呼地用那豐滿的身子貼緊了表哥,一雙白嫩的手臂吊在他的脖頸上撒著嬌情。
是嗎?你可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的呀!表哥的話變了聲。
我趕忙扭過頭去。
這位大哥,是第一次光臨吧?可得多呆些日子呀!我被另一位糾纏住了,那搭在肩上的一雙柔軟的手,卻使我渾身起巷雞皮疙瘩。
嘻嘻,咱們到裏處去聊聊。她含情脈脈,聲音極柔軟地,卻似乎又是一個不可抗拒的命令。
當我從沙發上立起,光顧身邊的表哥時,早已影蹤不見了。
哈喀,快一點,快一點麼!
樂啦,樂啦
忽然,從哪裏傳來一串變了音的男女的浪笑聲。我環顧四周,這才發覺大廳的四周有好幾間活動門虛掩著盼廂室。其中有一間特別的大,那裏麵的猥褻聲也最多最響。盡管我沒釕獰清!!!麵是些什麼人,在幹些什麼,但憑我的直感,我全然明白了!
什麼礦山主的老巢,完全是一個男嫖女娼的窯子!而且我斷定,那間猥褻聲最多最響的廂室內呆的人,就是南霸天郭全祿!
湓貨,你怎麼想著上這兒來?我罵了自己一句,甩手就走出了這個黑窩。身後,那個妖女在喂喂喂地不停喊著。而我連頭也沒回,一直穿過4聚義堂,一直走到山腳下。
許久,表哥打著手電匆匆趕了來,急急地問我:你怎麼一個人下山啦?剛才我見到郭全祿了,他說要見你呢!快上去吧!
不,我再也不想在這兒多呆一會了!
那……那你見不著南霸天,不是白來了嗎?
沒有。我見到的已足眵了!一個十足的新貴,一個無恥的封建幽靈!我從牙縫裏迸出這句話。看著表哥不知所措的樣兒,我趕忙伸出手,說:謝謝你的幫助,今天並不虛行!
那,我就放心了!他說:我同郭全樣的生意還沒成交。你看……
上山吧,別誤了你的事。不過,希望你也最後一次到這兒。我堅信,在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裏,象郭全祿這樣的山寨王的日子不會久長的!
表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又上山了。留下我一個人。那四周是漆黑的山色的夜箝。而在不遠處的一座座山頭上,卻燈火點點,人聲喧沸,偶爾傳來幾句混雜的咒罵與得意的山歌聲……
天使又是殺人犯
不知哪一位哲人說過,當用金錢壘築起來的權力可以開始:用來暴虐地占有或控製別人時,那麼抵禦與反抗的怒焰也將繼
之燃起。
這天正逢清明節,在十萬大山的一個叫銀灘灣的山凹凹裏,我看到廣座荒禿的山頭上,一大堆穿衣戴孝的男男女女在燒紙錢。沒有人哭。隻有一個四十來歲的胸脯千癟的女人和3個大小不等的孩子跪在一塊石板上磕頭,前麵有一座用水泥壘起的又高又大的墳墓,上麵寫著亡夫金大前之墓七個大字。這墓修建得不亞於公園裏的一座小亭子,與周圍的墳穴相比,它儼如皇室的寢陵!
他是我們的礦頭,光修這個墳就花了這個數。一位30歲模樣的漢子朝我伸出3個指頭,詭秘地說三萬!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對一個有錢有勢的礦頭來說,這僅僅是睡三兩個女人的錢,算不了什麼。
你們的礦頭是咋死的?
給山那邊的一個妖女害這漢子伸伸舌頭,朝我翻翻白眼:女人在男人跟著地睡覺的時候治人是最要命的。這不我們的頭兒憑力氣打得死兩頭牛,可他就是在赤條條時,被那個捏一把擠得出水的妖女給治了。唉,女人壞的時候還真厲。我是在監獄裏見到這女人的。
監獄長告訴我,她判死緩2年。是的,凡是故意殺人犯,總要用命來抵的,不過,當她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猛地感到太可惜了一因為她實在太美了!監獄長告訴我,她38歲,迄正是女人邁向人生第二個青春期的時候。關於她,已經有記者來采寫過。我想,也許是因為她的美和她不對稱的人生命運吸引了記者。
她的美,應該說隻有同齡男人才能真正體察到。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極為精彩地分布在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上,鼻梁很高,加之她此刻有點冷相,因而顯得有些洋味的美。她穿著灰色的囚服,囚服雖然略顯肥大,但依然掩不住她優美的曲線。她的臉有些蒼白,神態也顯疲倦,靜靜地坐在一張木板究上,使我一下想起一位名畫師的那幅叫作冷情女天使的畫來。
是的,她是天使,同時又是一個殺人犯,殺死了一個身體比她強壯幾倍的山寨王!
她的家就在大山的銀灘灣,那個地方十分貧窮。可貧窮並不和美麗作對。她家旁邊的那條亮亮的小河是美麗的,喝美麗的河水也使她美麗起來。快16歲的時候,有一次,她去河邊洗農服,突然驚訝地發現水中的自己是那樣的美麗她為此激動了好久。她對著亮亮河哼起自個兒編的小調……
哎,唱什麼呀?咱哥幾個每天晚上憋得慌,來作作伴怎麼樣?
幹脆嫁給我們算了
那是一群赤著膀子的光棍們的聲音他們每天來到亮亮河邊勻她進攻,她膩極,可又無奈,貧困、落後甚至愚昧的現實告訴她一個不可抗拒的事實:女人的任務就是嫁人,為男人生兒育女。可她覺得自己不該這樣把美麗的身子交給那些窮得連肋骨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爺兒們。但是,這兒哪來有錢的主呢?她美麗的眉睫開始打起了憂愁的結。
有一天,她家來了一位外鄉毛毛匠,並且住了下來她對他根本沒有頊上正兒八經看一觚,可他卻發現了寶貝似的,為她丟了魂。
毛毛匠要走了,給她父母留下一大筆錢。她父母為了報答這位救世主,他們答應明年一就是她的16周歲生日嫁給她。
第二年,他來了,趕著一頭黑皮的毛驢。
她稀裏糊塗地騎存毛驢背上,走出了村口。
毛驢馱著她繼續向大山的深處走去。
她結朿了少女時代,成了這個男人的老婆。這時她才16周;
第二年,她為他生了個女兒。
第三年,她為他生了個兒子。
第四年,她叉為他生了個兒子。
當他們實實在在地感到已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才停止這種生育。
這樣又過了7年,她巳是24歲。
她似乎覺得這一輩子就永遠這樣下去了,可命運又將她推到了一個深淵。35歲那年,她男人在外麵賺了些錢,不知是太高興了,還是上了年紀,在回來的山道上一跤摔倒,成了個下半身沒知覺的癱子……
她38歲這年,也不知是誰發現了她家後山上有可以用來換大錢的黑疙邊,不久便有人辦起了一個煤礦礦主兒是個精壯漢子,雇了不少人為他千活,他自己就當了個七副其實的山寨王。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命運竟然與他連在了一起。
那天,他為了給礦上的夥計們采購糧油蔬菜,去了她所住的那個小山莊。俾去收她家裏的雞蛋,卻一下被她的美貌所驚呆。
他癡癡地盯著她的俊美的臉,盯著她上衣口微微敞著的前胸。
作為一個腰纏萬貫的寨主什麼樣的女人他沒玩過?可在她麵前,那些女人算個啥!奶奶的,老子千了幾年煤主兒,銀灘灣哪一個的頭上的寶沒挖眵,方圓幾十裏誰不曉得我的大名,可我竟然漏了這麼一塊翡翠!不弄到手,算枉幹了這幾年!他暗喑發誓。
看好了,5斤。她端著秤杆認真地說。
看啥?算10斤。他說。
算10斤?
對,10斤。以後我常來,買這買那的,你多關照就夠了!他出神地看著她。
她臉紅了,竟然忘了退麵他多付的雞蛋錢。唉,她太窮了。錢,對她和全家人來說是多麼需要呀!
可就是這片刻的猶豫,使她的命運從此發生了逆轉。
後來,他又來過幾次,以同樣的方式,更闊氣的男子漢風度施舍著。女人們是容易產生感激之情的,尤其是一個在生活線上掙紮的女人。窮困使她完全失去了拒絕這種施舍的勇氣。憑著女人的敏感廣她感到總有一天會發生什麼事。果然不出所料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前半晌,兒子和女兒們都到地裏幹活去了,癱子男人在他的房裏照例靜靜地躺著。她在喂雞。
他來了。他一反平常大聲吆喝賣這買那的勁兒,卻象幽靈一般地溜到她的身後,從後麵一把抱住她。她驚駭地張口要喊,嘴卻被他粗大的掌心堵得嚴嚴實實。她見是他,於是也沒有苒想叫,隻是全身抖得厲害。他把她抱起,放在牛棚裏的稻草上別怕,這山頭上我是皇帝,沒有人能阻攔我……看你太苦了,我有的是錢……我能給你一切,啊?他一邊動作,一邊演說著他的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