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人抓著自己的頭發,好像在蕩秋千,年玉姚不情願的開眼,交纏著並蒂蓮的銅鏡中,一襲正紅色繡著戲水鴛鴦的喜服的新嫁娘正呆呆的回看著自己,陌生的服飾、陌生的妝容,讓年玉姚不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使勁晃著腦袋,閉眼又睜眼,想要確認這是不是真的。
“祖上是有規定的,”頭搖得暈暈的,正閉了眼調理,卻聽見了屏風外家中眾女眷和展嬤嬤等人的竊竊私語,“祖上有規矩,娶側福晉的禮數怎麼都是不能有嫡福晉的隆重。”
“我們姚兒到底還是要委屈了。”也不知是哪個老婆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老奴還想著伺候小姐一輩子呢。”
展嬤嬤的聲音傳了進來,“這話可萬萬別在外頭說,什麼委屈,那可是親王側妃,這福分,別人家是怎麼也求不來的。”
“正是。”溫柔的嫂子開口替自己辯解,“親王納側妃,又是萬歲爺親自指婚,哪敢疏忽,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陣勢當真是與當年迎娶那拉氏家的女兒不相上下。”
“都別說了,各自去忙吧!”年夫人的聲音還隱約帶著哭腔,“別在這兒惹人的眼淚了。”
年玉姚聽到這兒,渾身就打了個寒戰,哦,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隻是到底是誰這麼早就將她從被窩裏挖了出來!
外頭的公雞似是為了響應房中新娘的心思,忙伸長了脖子大聲啼叫,聽在玉姚耳中,卻想在說,“真可憐,起得比我還早!可憐!可憐!”
“等著,看我不把你熬成湯喂大黃!”年玉姚心裏想著自家後院那條大黃狗喝著雞湯,就感覺一陣一陣開心,不過???
信佛之人,不得隨意殺生,想想就好了!
“青媛姐姐,我餓了!”改不了的性子,一睜眼就想吃東西,瞧著鏡中正忙活自己長發的丫頭,可憐兮兮的叫嚷。
青媛撲哧一笑,朝一邊坐著打盹兒的紅袖咳了兩聲,紅袖忙湊到玉姚跟前,掏出一包拿帕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奶油鬆瓤卷酥來,壓低了聲音叮囑,“是奴婢偷偷藏著的,小姐快吃。”
“為何要藏起來?”玉姚很是納悶,看著手裏的一小包點心,滿臉嫌棄,“這個哪裏夠吃!”
屋內的三個丫頭,對看了一眼,齊齊翻了個白眼,就知道先前說的規矩,自家小姐是左耳進右耳出,愣是一句也沒記住。
“今天一整天不準吃東西。”青媛替玉姚盤起了滿頭烏發,這才蹲下身仔細的叮囑,“這是規矩!”
果不其然,話一出口,年玉姚小臉就垮了下來。
一旁的翠濃忙湊上來,就怕自家小姐發脾氣,“奴婢給小姐備了些點心和洋糖。”
“好不容易遣開了那些老嬤嬤,小姐還不快吃,”青媛起身自案上取了一盒發釵,“待會被發現可就糟了。”
年玉姚忙往嘴裏塞,真是欺負人,頂著滿頭繁重的發飾就算了,還不許人吃飯,真是一群瘋子!
看著年玉姚味同嚼蠟的吃完了點心,麵上雖是一臉的不在意,但眼睛裏卻始終空無一物,青媛在旁直歎氣,真不怕嗎?應該是怕得沒法子,隻能這樣子裝傻充愣了。
太陽漸漸爬了上來,縱使有無數人祈盼它再不升起,它還是冷酷的趕走了時光,匆匆而來。
整個屋子也鍍上了一層金光,照在滿屋的大紅色上更是奪目,前院的道賀聲熙熙攘攘,偶爾還能隱約聽見。
年玉姚隻低頭死死盯著丫頭們精心包好的大紅色指甲,襯得膚色更加蒼白,自己怎麼就感覺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呢?
便就想的越多,眼看著自己的纖指就抖了起來,腕間玉鐲、金手釧也隨著主人的動作叮呤當啷的響了起來,年玉姚忙握緊了不聽使喚抖個不停的雙手,不怕,我不怕!不怕!
寒意還是無法阻擋的襲了上來,從腳心直到頭頂,年玉姚抱緊雙臂,隻覺華美的刺繡比身上的寒意更冷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