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七年正月,煬帝詔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興之以教義。高麗高元,虧失藩禮,將欲問罪遼左,恢宣勝略。雖懷伐國,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撫民俗。其河北諸郡及山西、山東年九十已上者,版授太守,八十者授縣令。”(《隋書&8226;帝紀》)
無忌站在窗前,眉頭緊鎖,如今大隋盛世高句麗屢次來犯,出征也並非錯事,隻不過,這些年皇上修建大運河,大興土木,南征北遊,早已不知耗損多少人力財力,這時候出征高句麗,當真是良策?
王漣端來幾樣點心,見他一直站在那裏,便上前搭著他的肩道:“就站在這裏吹風?過去吃點點心吧。”
無忌握住她的手,雖然笑著,可眉間依舊難掩擔憂之色,“阿漣,若有一****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和無垢。”
王漣伸出食指放在他眉間,輕輕地揉著,“我即嫁給你,自然是要你來保護我的,你可不許丟下我一人。”
無忌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擁進懷裏,用力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大業八年春正月辛巳,大軍集於涿郡。以兵部尚書段文振為左候衛大將軍。總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號二百萬,其餽運者倍之。(《隋書&8226;帝紀》)
“清玥,聽說皇上要征討高句麗了。”無垢看著手中的書,卻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清玥將無垢脫下的披風掛起來,“是啊,不知道這仗要打到幾時。”
自二月下詔至今已有數月,隋軍兵敗薩水,而此時,山東大水,淹沒了30多個郡,十月王薄於山東起義反隋,史稱“長白山起義”。
“皇上不僅出征高句麗戰敗,還致使內亂,如今多數百姓都加入了王薄的軍隊,天下恐怕要大亂了。”高士廉坐在書桌前,撐著額頭,麵容憔悴,疲憊不堪。
“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錦背襠。長矟侵天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無忌坐在一邊,緩聲念道。
高真行轉頭看他,“無忌,不可胡言!”
無忌笑笑,“這詩在坊間流傳已有半月之久,山東那裏已有不少百姓歸於他旗下,京城這邊,怕是也有不少人,心裏已經動搖了。”
高士廉搖搖頭,“王薄打得是反徭役,反兵役的口號,如今山東大水,百姓民不聊生,而皇上卻隻關心如何攻打高句麗,百姓心裏自然是向著他的。”
一室沉寂,各人心中都各有思量,高士廉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再看看無忌,心中愁悶更深,隋將大亂,該如何才能保住他們呢?
八年,李淵被召為殿內少監,遷衛尉少卿。
五月,高士廉攜四子,連同無忌一起拜訪李淵。
“世民。”無忌一襲純白繡鶴紋長衫,配靈芝形青玉,手執檀木扇,儒雅如木蘭,俊秀如青鬆。
“長孫大哥。”世民著深青色對襟長衫,立於玉蘭樹下,較之前年更加豐神俊朗,麵若冠玉。
無忌上前,打開扇子,扇麵繪一樹紅梅。“這下,可是要呆在京城了?”
世民請他坐下,隨後自己也坐下來,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對了,代我問大嫂好。”
無忌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世民猶豫一會兒,低聲說道:“長孫大哥,無垢如今可好?”
無忌輕輕笑道:“自然是好的,改日,你去看看便知。”
世民點點頭,又道:“皇上怕是又要出征高句麗了。”
“可是山東那邊平亂未成,現在出征?”無忌說到此處,停下搖搖頭,“理當先平內亂,調整養息,再做出兵打算。”
世民輕挑嘴角,略帶嘲諷,“若說第一次出征是為了天下大定,那確實是理所當然,而今,不過是為了所謂麵子罷了。”
“現在可不是隻有王薄一支反軍,山東那裏天災未了,皇上又要征兵,已經又多出幾支反軍。”無忌站起身來,摘下一支玉蘭,放在鼻尖輕嗅,濃鬱的香味,潔白的花瓣,卻依舊不能遮掩裏麵的小蟲,如今的大隋,可也是這般模樣?
“長孫大哥可聽說過杜伏威?”
“哦?可是與輔公祏一同起義的少年?聽聞他足智多謀,驍勇善戰。”
“不錯,杜伏威,輔公祏,皆是英豪。”世民小聲讚歎,眼裏充滿欣賞之意。
無忌看著他,放下手中的玉蘭,“此二人確是難得的人才,年紀輕輕便敢起兵造反。”
世民聽出無忌的弦外之音,便不再說話。
“世民,如今天下雖亂,不過,定有大定之日,可不要再胡言亂語。”無忌轉身拍拍他的肩膀,眼如深潭,捉摸不透。
“長孫大哥,我明白。”世民並未回頭,隻是看著遠處亭台山川,天下大定?會是由誰來定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