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似乎從天而降的幾萬大軍，無垢坐在馬鞍上有些驚訝，略掃了掃世民和無忌幾人發現他們也是一臉驚訝。清玥駕著馬緩緩踱到無垢跟前，小聲說道：“小姐，這些人不是來攔我們的吧？”
無垢仔細打量一番，又搖搖頭，也輕聲回答，“瞧著模樣，應該不是。”
二人正小聲討論，那邊為首的一名大漢翻身下馬，朝著世民等人下跪作揖，恭敬道：“屬下李仲文，見過二公子。”
世民將他仔細打量一番，皺著眉問道：“李仲文？可是‘群盜’之首，李仲文？”
“正是屬下。”
“屬下？”
李仲文仰頭看了世民一眼，立刻覺得心裏似被大石狠狠敲了一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魄力，外間傳聞果真不假。
“屬下如今在柴夫人帳下，今日是夫人特命我前來迎接二公子。”
聽到“柴夫人”這三個字的時候，柴紹勒緊韁繩，駕著馬上前，“柴夫人？”
李仲文抬眼對上柴紹詢問的目光，目光在柴紹身上停留許久，心想：這柴紹確實是氣度不凡，英姿偉岸。
“不錯。”
世民低頭略想了想，笑道：“不知三妹那裏還有多少兵？”
“五萬。”
“五萬？”不少人的驚異出聲，連無垢也倍感驚訝，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對李昭的敬佩之心。
世民微微挑了眉，“為何三妹不來？”
李仲文眉頭緊緊皺起，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夫人帳下軍師墨舒公子舊疾複發，恐命不久矣，故夫人才派我前來。”
“墨舒…”世民抬頭看著遠處隱隱青山，腦中想起舊時聽聞墨舒大名之時，滿心都是想著能見一見這少年成名的天才，沒成想，如今他卻已是命不久矣…
世民抱拳一笑，“還請李將軍帶路。”
大軍行了兩個日夜方才到了李昭現今所在之地—始平。
與李昭初見並不像無垢心中所想的那副模樣，李昭並沒有風姿颯爽地迎出來，反而很是憔悴。無垢上前拉住她，低聲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李昭緩緩搖頭，朝著世民和柴紹那邊說道：“墨舒前兒歿了…”在場的人聽到這消息，多半隻是感歎唏噓一番，並未見著有多大的情緒起伏。無垢也不過垂頭摸摸哀思一番，對一個從來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陌生人而言，眾人都這般感傷已是很不錯了。
李昭上前走到柴紹麵前，仰起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印刻著柴紹俊逸的臉，二人隻是靜靜的對視，並未多說一句，世民和無垢互相看了一眼便同時回頭往屋裏去了，眾人見了他們這般便也都散了。獨剩了李昭和柴紹站在院子裏，相顧無言。
沉默良久，柴紹才開口說了話，這聲音，卻像是多年未說過話的人，帶著些許顫抖和喜悅，更多的卻是害怕，“你，還好嗎？”說話間，柴紹伸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因連日征戰，已不似從前那般如玉凝脂，卻依舊讓人舍不得放下手。
李昭微微側了頭，貼近他的手掌，溫熱的感覺傳遍全身，李昭閉上眼，“我很好，你不會怪我丟下哲威和令武嗎？”
柴紹將她抱進懷裏，手臂越發的用力，“我沒有資格怪你…”
無垢提著下擺走在院子裏，前頭是世民牽著她的手緩緩走著，身邊有幾株雁來紅，一簇一簇的開著，很是熱鬧。
“你說，墨舒是怎樣的人？”看著世民的背影，無垢問道。
世民停下步子，轉頭含笑看著無垢，“怎麼想起問他？”
無垢低下頭，“隻是覺得，這樣厲害的人物，卻沒能見上一麵，很是遺憾呢…”
世民輕點她的鼻尖，“是嗎？最是覺得遺憾的人，不該是我嗎？”
無垢不曾答他，隻是靜靜看著他，身後姹紫嫣紅，眼裏一派清明，世民彎起嘴角輕笑，“又想什麼呢？”
無垢搖搖頭，“世民，不如你做主，說和說和清玥和俞陽吧。”
世民很是無奈的笑笑，“怎麼又突然提起這事？”
無垢提起繡著水墨翠竹的下擺緩緩走在鵝暖石鋪成的小路上，“隻是覺得，人世的變數太多，我不敢確定以後還能替清玥做些什麼，既然我如今能做，自然是要替她將終身大事辦好了才是。”
世民負手跟在她的身後，眼眸無意掃過天上南飛的大雁，清淺一笑，答道：“他二人若是當真有意，我自然會去說和，不過，你也知道俞陽最是聽沛然的話，這事兒，我得先和沛然商量一下。”
“也好。”二人走過滿是花開的小路，這才到了房門前，兩邊各是一株梧桐樹，無垢輕歎，這院子雖小，布置得卻還是很有心地，隻是此時的梧桐樹，卻失了那鬱蔥之美，剩了一樹枯黃的樹葉，風一刮過，更是掉落許多葉子。
無垢輕歎，這秋時蕭條景致少時覺得很是有一番味道，如今越是大了，也就越發的討厭起這一派枯黃昏沉的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