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川道:“隻等著三哥的丈人要不要寫上去。”
刑部大牢裏那些被遺忘的罪人,要麼等著坐死牢中,當然獄卒是不可能讓他輕易死的,要麼是盼到刑部有犯人處斬,多填幾個名諱,將那些人魚目混珠地殺掉。陶正安可以被換做張三、李四,拉去刑場正法,從此之後刑部大牢就再也沒有陶正安這個人,陶氏一族會大大地鬆口氣,陶正安也不用再受折磨。
對背了死案的囚犯來說,這樣的恩惠是天大的賞賜。
“過了這麼久,皇上應該不會想起陶正安。”榮川將奏折塞進薛明睿手裏。
話雖這樣說,還是要冒一定的風險,說不得哪天皇上突然問起刑部……
薛明睿淡淡地道:“先去刑部大牢看看再說。”
看到薛明睿冰冷的表情,榮川忍不住後背發涼。
將陶正安從刑部大牢帶去刑場正法,雖然算是給了陶正安天大的恩惠,可是這個結果實在不太適合給三嫂慶生。
榮川滿懷心事跟著薛明睿到了刑部大牢。
陰暗濕冷的牢房一陣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一堆血跡斑斑的稻草上趴伏著一個人形,榮川提著燈仔細辨認才能看出是陶正安。
薛明睿轉頭看一眼榮川,“打點好,我想和丈人單獨說幾句話。”
獄卒拿出鑰匙將牢門打開,然後和榮川走開一步守在一旁。
薛明睿走到那堆稻草跟前。
陶正安聽到腳步聲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滿是傷痕的腿支撐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
“丈人還認不認得我。”
清冷的聲音傳過來,陶正安分辨了半天才睜大了眼睛,燈光下是武穆侯薛明睿。
“侯……爺……”陶正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地抓住薛明睿的靴子,“侯爺……賢婿……”陶正安聲音嘶啞,激動地幾乎說不出話,空張著嘴,好半天才又拚命地道,“快……救救我……”
薛明睿耐心十足,聲音清亮溫和,“嶽父的案子沒過堂,無論怎麼打點都不可能從這裏出去。皇上不準備讓刑部、大理寺或是都察院再審嶽父的案子。”
一天天盼著他的案子過堂,沒想到卻是等來這個結果,陶正安頓時萬念俱灰,身上的疼痛頓時又重了幾分,“那……那我要怎麼辦……就……”
薛明睿道:“隻能等到聖上恩典。”
聖上恩典。聖上怎麼可能還記得有他這樣一個人,刑部大牢裏一關就是幾十年的人不是沒有,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持續下去,他想也不敢去想。
“趙信不是已經處斬了?我……我也是……受趙信唆使……我……早要……招認,我……招認了,什麼都認……隻要能離開……”每日的毒打他已經受夠了,他想要死在牢裏,卻有獄卒看著他,他幾次尋死都沒有成功,換來的是更新一輪的折磨,他看到咬舌自盡的人被救回來,他撞牆自盡卻被打斷了腿,這些獄卒就是有手段讓他活著受罪。他現在信了,隻要他們不讓他死,他無論如何都死不了,“賢婿……和獄卒……說說……就讓我……死在牢裏……也行。”
“丈人是不是還有些事沒有說清楚。”薛明睿低下頭看趙信,“雍聖十三年,丈人家裏似是出了些事。”
陶正安一瞬間的迷惘,立即清晰起來,“那……都是……趙信……的主意……是趙信讓我找了……煉製金石丹藥……的藥方……給了欽天監的西人……都是趙信……”陶正安說到這裏忍不住哭起來,“若不是他我哪有今日……”
薛明睿皺起眉頭提醒陶正安,“不知曉丈人家裏的陶五小姐為何中毒身亡。”
“榮華?”陶正安想起榮華屍骨被挖出來的事,“我……如今……這般……境況……也不瞞賢婿……榮華是……偷聽了我和趙信……金石丹藥一事……我怕刑部詢問家小……出了紕漏……恰巧榮華和趙信之子有了私情,”陶正安急於擺脫幹係,也顧不得其他,“……趙信不滿庶女婚配……我這才讓李氏處罰榮華……誰知道……李氏下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