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人做嫁衣,薛崇義終於說出了心裏話。
老夫人握著佛珠的手微微一抖。
薛崇義接著道:“開始那兩年若不是外麵有兒子,家裏有闌珊,這個家會是什麼模樣?當年若不是大哥不顧全家人生死,也不會將事鬧的這麼大,平心而論,大哥這個長子並沒有盡到責任,大嫂對中饋也沒有盡半分心力,這個家如何最後還是落在長房手裏。”
容華看了眼薛明睿,薛明睿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安國公沒的時候薛明睿年紀還小,家裏的事的確幫不上忙。老夫人也常說那段時日多虧了二太太幫襯操持家事。
老夫人臉上都是失望的表情,“我是說過薛家的爵位就靠你了,可是到頭來朝廷複了薛家的爵位是因明睿在邊疆立了戰功。你自己沒有本事,我還能請求皇上將爵位落在你頭上不成?”
薛崇義道:“母親不必哄騙兒子,立了戰功的不止明睿一個。”
老夫人冷笑,“當時我讓你將明柏送去從戎,你們兩口子怎麼說?這世上哪有不舍本就得的利?明睿雖然得了爵位,我也沒少了補償你們。倒是你們自己想想這些年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二太太恰時開口,“這些年媳婦管中饋可是盡心盡力。再說,母親是冤枉老爺了,就算老爺和明睿政見不合,也不一定就是老爺錯了。明睿有爵位自然是風光,老爺全憑自己有今天更是不容易。”
老夫人目光淩厲地掃向二太太,“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朝廷上的事也是你能說的?你以為什麼人都能參政?”
二太太被罵的一怔。
老夫人是氣急了,否則老夫人以長公主之尊平日裏從來不說這種話。容華怕老夫人身子受不住,上前去給老夫人順氣。
二太太一臉委屈:“您這話也太重了,我們不過是辯駁兩句罷了。”
老夫人喘了口氣,“我是縱你們太過了,若是開始就教訓你們,哪裏會到今日。我再如何訓斥不過就是忠言逆耳,你們在外麵跌了跟頭那是要搭上全家性命。”
薛崇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來,“母親老了,光聽明睿說外麵的政事,未免太過偏頗。”
薛明睿眼角如同蒙了霜雪,淡淡地看了薛崇義一眼,“二叔父知不知道莊親王入宮之後就沒有出來?”
薛崇義一怔,瞬即冷笑,“莊親王爺要行家禮,自然不會和我們一起出宮。”
薛明睿沒將薛崇義的冷嘲熱諷放在眼裏,“百官進宮朝賀,這次恩科主考也沒有出宮,按理恩科應該年前就發榜,朝廷卻壓在了年後。”
薛崇義漸漸聽明白了薛明睿的意思。
薛明睿道:“任家利用酒樓之便泄露試題,中榜之人有許多是任家和二叔父酒樓裏住的考生,我剛才和祖母商量要怎麼才能讓二叔父脫罪。”
二太太的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
床上的老夫人靠在引枕上的荷葉窩上,“我早就讓你們關了那酒樓,你們就是不肯聽,現在朝廷少不了要查你們,我若是你們趁著這個時候回去將賬本拿出來瞧了,看看有沒有紕漏,免得年還沒過去,人先下了大獄。”
薛崇義滿麵恐懼,和二太太對視了一眼,二太太急忙站起身要出門,沒想到才走了幾步,李媽媽迎了上來,“不好了,外麵有官兵上門,要找二老爺。”
薛崇義才站起身,聽得這話整個人頓時如同一灘泥般癱在椅子裏。
二太太頓時慌了神,“老爺,老爺,這可怎麼辦才好?”
科考舞弊是重案,萬一朝廷懷疑到他身上,他不會像上次那麼容易從刑部大牢裏出來。薛崇義轉頭看薛老夫人,“母親,救救兒子,兒子真的不知曉任家竟然敢販賣試題,兒子的酒樓是和任家合開的,兒子也隻是收些紅利,這可不關兒子的事啊。”
老夫人閉上眼睛,“朝廷已經上門,你還能逃去哪裏?隻能盼望皇恩浩蕩,對你網開一麵。”
賬本,還有賬本。朝廷來薛家抓老爺,不一定會去四條胡同,現在最要緊的是她回去將賬本拿到手。二太太安撫住薛崇義,“我先回去拿了賬本,就算朝廷查下來,我們也是清白的。”
容華和薛明睿交換一個眼色,沒想到朝廷動作會這樣快,朝廷既然已經來了武穆侯府抓人,肯定更早去了酒樓和四條胡同。
容華思量到這裏,任媽媽匆匆忙忙進屋,“二太太,不好了,官兵去了四條胡同將下人都趕了出來,手裏還拿了封條,可能要查封宅子。”
二太太隻覺得頭嗡地一下眼前一黑,二房的全部家底都在四條胡同,若是被查封了,他們可就一無所有了。
二太太搖搖晃晃走幾步就昏厥在地,屋子裏的丫鬟、婆子頓時亂作一團。
……
官兵不敢隨便進武穆侯府,主事的官員進門向武穆侯說明情形,“隻是帶薛大人過去問話,若是沒有牽連自然會將大人送回來。”說著將公文呈給薛明睿看。
這裏麵的來龍去脈薛明睿都清楚,皇上為了讓莊親王爺沒有防備才會在初一動手,這時候誰阻礙了朝廷辦案,就等於和莊親王站在一起。他極力將莊親王扳倒,不可能因為薛崇義壞了大事。
薛明睿點點頭,主事官員選了兩個官兵進府去帶薛崇義。
薛崇義掙紮著不肯走,主事官員陪笑道:“這是上麵的差事,我們也是做不得主,薛大人就行行方便,我們也不動粗,這樣大家都輕鬆。”
官員說完話,薛崇義隻覺得腰眼被官兵用刀柄狠狠地戳了一下,頓時疼得他冒出了冷汗。光看官兵的態度就知道這案子輕重,還沒有過堂官兵就敢對他動手動腳,想來上麵發話要嚴辦,想到這裏,薛崇義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薛崇義才被帶走,四條胡同薛家二房的下人回來武穆侯府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