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徹底入睡後,就變成了一個蜷縮著往黑暗處湧動的嬰孩。在那黑暗的盡頭,也許生存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光源——從本質上來說,黑暗與光明是等同的。就好像說是,人類的邪惡與善良共存,像是藤蔓生物相互糾纏在一起。生來即如此。
嗯……這麼說也許有點難懂。但那是事實。
午夜12點,剛剛過去兩分鍾。整個城市昏昏欲睡。枯萎的、殘餘的樹葉在風裏哼唱一首毀滅的詩歌,殘破的長短句徘徊在同樣熟睡的人的麵前,伸出虛構的手掌,撫摸未來的惶恐的紋路。
那些黑夜的時光,最終破碎成星星點點的溫暖和冰涼,隨著一呼一吸的動作魚貫而入人的內心世界。在晨光降臨時第一時間溜走,回去我們觸摸不到的宇宙,神經兮兮地笑著觀望。
蟹蟹林在這個時候還醒著,她的電腦依舊孜孜不倦地運作著,升騰起蘑菇雲狀的熱氣,搭配轟隆隆的聲音。名字叫蟹蟹林的姑娘,不過十七八歲,在本市讀一所三流的高中,上課的時間裏她不敢打瞌睡也不敢看漫畫、小說書。因為她的個子比較矮,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老師的教鞭和能輕而易舉地攻擊到她。除此以外她還常常接受口水的洗禮。她有時候會從唾液裏分析老師早上吃了什麼食物。
她鍥而不舍地記著筆記,有關於語法、電路、化學分子……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是她像掃描儀一樣地把老師說過的話寫在筆記本上。有時候老師扯“今天食堂的飯菜似乎不新鮮,炸雞腿裏有股人類的尿騷味”,她也把那些話記在筆記裏。不用驚訝,因為“慣性定律”的存在。
蟹蟹林其實並不叫蟹蟹林。她有一個俗氣而溫暖的名字,她喜歡文藝而美好的東西,但也不拒絕黑暗的一麵,她收集了很多小清新的散文集,看了很多文藝電影……因為自己是巨蟹座的,剛好喜歡莉莉周的她順理成章地給自己起了新名字——蟹蟹林。她嗬斥那些叫她本名的姑娘,但又打不過對方。她為此而暴躁不已,狼奔豕突。但是不久又恢複成平凡的樣子。
沒錯,她就是在人群再普通不過的姑娘:個子小小,穿附帶醬油漬的校服,頭發用絲帶紮起來在風中搖晃。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鼻子總是通紅,冬天如此,夏天也如此。她的成績很糟糕,除了語文。她天生就會寫很美妙的作文。同樣的一件事情,在她眼裏就變得與眾不同,變得簡單而美好。
比如,她在論壇裏寫:距離夏天結束僅餘可憐兮兮的三秒鍾,我的紅鼻子被定格在最後一縷沉默的光線裏,無法溶解。
現在是秋天,這個南方的小城市的溫度一如既往地持續升高,蟹蟹林認為這是最適合匍匐在論壇寫作的時光。因為春天的時候這裏到處是花粉,她會一直打噴嚏,思路會被截斷;而夏天的時候,蚊子最愛光顧她光潔的小腿;冬天呢……冬天蟹蟹林同學時刻都能進入冬眠狀態。
秋天是個讓蟹蟹林覺得心安的季節。她上完所有課後就背著空蕩蕩的書包回家,她並不是太喜歡和那些好朋友一起回家。因為她們沒有足夠的幽默感。她們隻是八卦隔壁班那些長得比較好看的男生,樂此不疲。
蟹蟹林從不熱衷於這些。當然了,也不是說她對帥氣的男生不感興趣,她喜歡的那種男生,不但要有姣好的麵容,星一樣的眉眼,而且必須沉默寡言。放學的時候會孤獨地離開,雙手插袋,不斷思考。
沒錯,蟹蟹林喜歡會思考的男生。如果他能寫很美很獨特的文字,又帶有人生的思考,那就再好不過了。但是學校裏的那些男生對寫作都不感興趣,他們就像是無處發泄旺盛的精力的野獸一樣,成天逃課去操場上打籃球,或者就是想盡辦法地去追喜歡的女生。
暗戀是一種很美好的事情,蟹蟹林也那麼想來著……但前提是必須有一個合適的對象,他是咄咄逼人又有風度的溫柔男生,而不是四處撒野的野獸。
私下裏蟹蟹林去某個網站調查過關於巨蟹座的一切。上麵說:巨蟹座的女生外表很冷漠,但是內心充滿善意和溫情。巨蟹座的女生很有母性,從小就有……所以有時候喜歡一個男生,會把對方當成兒子一樣來照顧。這樣就會把男孩子嚇走。
蟹蟹林仔細地回顧了下自己的以往,她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犯下裏麵闡述的錯誤,但是她想來想去,腦袋裏一片空白。
“對哦……我從來沒戀愛過呢。也沒暗戀過任何男生。”她瞬間被自己雷到了。
她的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分配,占滿。晚上七點到九點,她去樓下的水果店買蘋果和梨子,她把它們切割成小小的、沒有具體形狀的塊狀物,然後倒在玻璃盆子裏放上白砂糖。她本想一口一口地吃掉它們的,但是突然就沒了胃口。她總是那麼心血來潮。在有限的時間裏做著沒完沒了的,毫無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