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沒那麼太平(1 / 1)

舒安澤坐進了車裏。

司機老王在開車,問著:“三爺,我們現在去醫院嗎?”

舒安澤在家裏排行老三。

“嗯。”舒安澤調整了姿勢,一隻手,搭在了老王的車後座,指尖幾乎要觸到老王的頭發,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奪命咒語,“你如何知道,我坐的這班飛機。”

“是同小姐說的。”老王不用通過後視鏡,就已經被三爺的氣勢威逼,他的心髒,被緊緊的壓迫著。

“你應該知道,我喜歡聽真話。”舒安澤的手指,修長修長,指甲蓋泛著光澤,已經觸到了老王的頭皮,就算是指尖,也是冰涼冰涼的。

老王已經五十開外,在舒家做司機,做了幾十年。他從舒安澤的爺爺那時候起,就為舒家開車了。他跟著舒老爺子,走南闖北,見識過大風大浪,唯獨,自三爺舒安澤降生以後,他就對三爺格外的相看。

老王從未見過一個小孩,如同小三爺這樣的。

三爺剛出生不久,他的父母去世了,三爺是舒老爺子一手帶大的。

兒時的三爺性格和現在一樣,不怎麼說話,從不主動和人交流,就像是一個在搞學問的老學究,天天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舒家人都說,三爺是不是個傻子。凡是見到三爺的,都要羞辱一番。三爺不怒不哭,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情緒的孩子。

上學以後,別的小孩,以為三爺怯弱,想要欺負三爺,三爺跟人幹過幾次仗,此次絕不手軟,抄了椅子砸了對方,不見血,不收手。後來三爺就不再去學校了,直到自學完了初中的課程,舒老爺子把三爺送到了國外。

三爺去國外的這麼幾年之間,是舒家最安靜的幾年。直到三爺回來,三爺已經修煉成一隻人人聞風喪膽的老狐狸,他走了仕途,一方麵,是自己的努力,一方麵是舒老爺子的牽線搭橋,越走越快。

舒家人幾乎都是吃皇糧的。

當初人人都要踩三爺一頭,仗著三爺父母早逝,胡謅三爺是個傻缺,現在三爺站的高,舒家人人人草木皆兵。

在國內,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特別是在吃著皇糧的機關裏,你站的不夠高,就得吃癟,就是蓋個章,對方有心為難你不給你蓋,拖著,耗著,你就是跑個三五趟,你就是求爹爹告奶奶都沒用。

所以,表麵上舒家人,對三爺巴巴的討好著,背地裏,卻對三爺恨的咬牙切齒,因為三爺壓根就不搭理他們。

老王這幾年和三爺相處著,對於三爺,他從來不敢麵對麵的說話,三爺年紀輕輕,偏生一副冷臉,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氣勢十足的,要把人凍成了冰天裏的雪人。

舒家人總是暗地裏拉幫結派,老王從來不幹這事兒,他隻對一個人忠心,那就是舒老爺子。

“哎,三爺,我跟您說句實話吧。”老王將車停了下來,說,“同小姐下午的時候,特別開心的對人說,您要回來。我怕他們蹲著點守著您,把您騙走了。”

“爺爺的情況很不好?”舒安澤當然知道老王說的他們,是誰。他整個人坐直了,僵直僵直。他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沒有悲傷,沒有焦急,說話的口氣,也是平平淡淡的。但事實上,他已經心急如焚。

老王幾乎要哭了:“三爺您這幾天不在,他們守在病房的門口,幾乎都不讓人探視。我是真怕啊,一直在外麵守著。”

“老王,謝了。”舒安澤說著,整個人靠向了椅背,“快些開車吧。”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老王對爺爺忠心,可他還是習慣於判斷之前,先詐人。剛才大抵把老王嚇著了,說的那句謝謝,是出自真心,他知道,若是他今天不回來,恐怕老王會在這裏日日夜夜的等著他。

夜色漸濃。

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

一派祥和。

舒安澤坐在車裏,外麵,全然不是表麵的太平盛世。人們所看見的世界,總不是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