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得到與失去,擁有與抓不住,隻是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而已。
叮鈴的聲音未曾斷絕,據說,這春恩鳳鸞宮車綺麗華貴,是用百年紅木所製,外塗椒泥,四周掛著叮當作響的掛飾,多為玉器,車身行走搖晃之時,那些玉器相互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甚是好聽,這也是多少後宮女子夢寐以求的聲音,榮辱寵衰都依靠此聲往返相伴。而今夜,賢貴妃去的榮耀,回來時,卻不知是怎樣的淒慘。
慕容嬌嬌將碗中已經漸漸冰冷的燕窩慢慢的吃下,抬手遞給了一旁的宮人,她看著窗外漆黑的景色,淡泊的道:“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另外派幾個機靈的人去查探一下龐大人那裏是否已經安排好了。”
“是。”李嬤嬤應聲,隨之下去張羅了。
夜,漸漸深沉,然,外麵的風確實越來越大,呼嘯著拍打窗格,聲音淒厲的令人覺得毛骨悚然。鳳儀宮大殿內,諸多宮娥都微微顫抖,直覺這風似鬼哭狼嚎。
三更天,宮鼓的聲音格外的悠遠,但卻驚醒了不少宮人的美夢,因為此時,靈虛宮在賢貴妃的一聲尖叫中頃刻間混亂了起來,而這種混亂在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六宮,太監宮娥四處驚惶的到處傳達著訊息——皇上徹夜寵幸賢貴妃,如今吐血昏迷,不省人事。
喧嘩聲伴隨著六宮的燈火越來越吵雜,皇宮內今夜的混亂不堪,那些遠在宮外的大臣卻還是絲毫不知情,他們,應該在沉浸在夢想中,特別是納蘭鴻飛,他的帝王夢不知此刻有多絢麗瀲灩,可惜,一切都到頭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李嬤嬤派出去的人踉踉蹌蹌的跑回來了,卻帶來如洶湧浪潮一般的消息,那人跪在書房外的珠翠簾子外麵,聲音顫抖道:“皇後娘娘,不得了了,靈虛宮傳來消息,皇上徹夜寵幸賢貴妃,剛才,剛才突然吐血昏迷,現在不省人事,安太醫說皇上是陽損太重,回天乏術……”
慕容嬌嬌漠然的坐著,她早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也一直都在等這一刻,但在乍聽到這個消息時,心頭卻還是猛然一沉,但她立刻收斂住了自己的心緒,起身道:“更衣,起駕靈虛宮……”
今夜,慕容嬌嬌裝點的格外華貴,一身鸞紅色的繡金絲螭鳳長袍,衣襟和袖口處皆以紅,上麵細密的繡著五彩團鳳,蔽膝裙為暗紅壓百褶,長長的擺尾拖遝漢白玉的地磚上,在赤金蓮花交疊的燈燭,閃爍著刺目華貴的光華。
銅鏡前,靜嬤嬤為慕容嬌嬌將一頭烏黑的青絲綰成了繁複朝天髻,後側插著四支累金絲攢東珠鳳短釵,鬢角的珠翠皆以碧璽為飾,發髻兩側插著鳳嘴銜墜簪珥步搖,細細密密似流蘇一般的隨之在垂落在肩上,耳上戴著幽綠翡翠水滴耳鐺,嬌俏的麵容用瀟花園內花幹磨碎成粉,與珍珠粉調和的胭脂微施,輕抿的唇上也用薔薇、牡丹花碾成花漿與南海珍珠粉調和的唇脂上色,頓時間,隻見銅鏡中的女子肌膚白皙透紅,紅唇翠紅欲滴,眉眼生嬌,風韻絕色。
慕容嬌嬌抬起一對玉足,李嬤嬤立刻捧來襪衩為她穿上,隨後用烏木托盤送來一雙翡翠底,碧璽鞋麵,四周垂落著細密翡翠水滴珠翠的元寶地金絲繡牡丹鞋子,捧起,慢慢的放在慕容嬌嬌的腳下,隨後攙扶著她起身。
早已備好的鳳輦在風中激蕩著大紅色的垂簾,李嬤嬤和靜嬤嬤在攙扶著慕容嬌嬌上輦之後,便匆匆在狂風之中趕去了頗為偏遠的靈虛宮中。
鳳輦在靈虛宮中停頓時,後宮的諸多宮妃都已經趕到了,她們在狂風搖曳的宮簷風燈下跪著,遠遠看去隻是黑壓壓的一片,慕容嬌嬌隻是掃視了他們一眼,隨後抬步榻上了冰冷的漢白玉石階,進入了寬敞而空洞的大殿內,翡翠底的鞋子在青石砌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伴隨著流珠淅瀝,長袍簌簌,分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