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妃,如今我已是槿妃。
那日起,我便不再是那個天真的沐家小女。槿妃,我是槿妃。接連三個月,皇上日日留於納麗宮。我似是失了精力拒絕,癱軟在床上。每日皇上走後,我必當喝大紅花。大紅花嗬,這是哥哥教我的。我不要他的孩子,我不愛他,憑什麼為他生下龍嗣。我不願,更不要。
自那日起,我便沒再見過二哥哥。嗬嗬,他就那麼在乎權貴麼?既是如此,我自當應成全他。
嘉文七年沐煙雲十五西樂尹十六嘉文帝三十八
大皇子、二哥哥即要成年,理當是立皇太子之時了。我日日在皇上麵前吹陣枕邊風。既然皇上知道我愛的人是他,我又何需掩飾。終於,我達到了目的。皇上力排眾議封二哥哥為皇太子。而自那日起,皇上沒有再碰過我,日日與我著衣而眠。隻是對我說。別再喝大紅花罷,傷身。
這個枕在我身邊的男人,年紀與爹爹相當吧。他已經老了麼?眼角已有皺紋。但一點不妨礙他的帥氣。二哥哥的五官便是像他。如若我是姨娘那般歲數,我也會愛上他吧。他是愛我的,如我愛二哥哥一般無奈。不知何時,逐漸對他有了些憐惜,他也是可憐人吧。我輕吻他的唇,似是睡夢中,他微微一笑,轉身擁住我,夢囈般,即使你不愛我,我也要把這世上最好的給你。
我愣住。我?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眼眶微熱。這個被我利用的男人竟是這般愛我。現在,我們不是殿下與臣妾。而是一般夫妻一般,禮敬如賓。
他用指腹擦去我的淚。“別哭,朕見不得你哭。若是你憐惜朕,下輩子,下輩子真心愛我可好?”
下輩子,嗬,下輩子,我還會有下輩子嘛?就算是唬他的謊話也能讓他開心吧。“好”我顫聲道。皇上剛毅的臉稍些動容。我突綻出一個極美的笑容。抓起皇上的肩,狠狠咬下。“看,這就是我留的印記,下輩子,我便去找你罷。”皇上肩緊繃著,透出血珠。臉上卻是一片幸福的笑容,我心突然抽痛著。口中呢喃,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日,皇上便突患重疾。我知道,是我日日下的毒起效了罷。我狠下心,咬咬唇。這個聰明的男人又怎會沒有察覺,但他寧願被我擺布。他遂我心意,命太子執政。
謝謝,我在心中念叨。
二哥哥因執政,故搬回皇城。那日在禦花園中見到二哥哥。竟猛地觸到心中最疼痛的弦。
溫婉的太子妃挽著二哥哥。二哥哥臉上已褪去稚氣。與他的父皇一般剛毅。太子妃,我的姐姐,沐楚憐。從小憐愛我的姐姐怎麼猛然變成對我一臉防備的女人。他們恭敬的對我行禮,我卻未給予回應。僅是愣愣的望著二哥哥。
二哥哥,你還認得我麼。難道你就沒有愛過我麼?你就那麼恨我?
我怒道,你們都退下,留下太子與我敘敘舊。轉眸,冷冷的看著太子妃,我的姐姐,“怎麼,太子妃不願麼”
隻剩下我與他,我就那麼望著他。而他不卑不亢的望著遠方。嗬?他都不願望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怒極反笑。從大笑到冷笑,到苦笑,到痛哭。他都那麼坐著。
我恨,我恨。我大叫“為什麼。為什麼?”
他臉上似有動容,他歎到,我先遇到的不是你,我承諾的不是你。
而後起身,扶起趴在地上的我,擦去眼淚。輕聲道謝謝
我痛哭。我摟著他,我難過,我悲痛,我絕望。
“放肆,你們在做什麼。”似是皇後娘娘。我抬起朦朧的眼,她一向憎恨我,如今,皇上龍體有恙,她想做什麼,身子一軟,眼前一黑,我倒在冰涼的石上。倒下前,我似乎看到太子妃的輕笑,那麼燦爛。是她,是她!若不是她,皇後又怎會在此。可她,不是我的姐姐麼?不再是我的姐姐了麼?
我悠悠醒來時,已是處在拂袖宮。一盆冷水將我潑醒。許多人影在眼前晃動。有誰?
有皇後,有玉妃,有環美人,有燕美人,還有舒妃,我的姨娘。他們都在嬉笑,他們都在幸災樂禍的笑。我微微起身,我不能趴下。
皇後問海公公“與侍衛淫亂宮闈該當何罪?”海公公獻媚的神色在晃動,瞥了我一眼,“理當,理當賜酒。”
嗬,想讓我死麼?想讓我死!死罷,死又何懼?
不急不緩,麵前宮女娥娥端來一杯酒,怕是早準備好的罷。我端起酒,百感交集。
讓一個人死,在後宮中,就那麼簡單。與侍衛淫亂宮闈嗬?不知傳出會是怎樣?
“皇上駕到”我端酒的手一顫,他來了。妃嬪們神色慌張。
“誰賜的酒?現在是你做主了麼?朕雖病恙,到不至於駕鶴歸西吧。”他怒道。
他奪下我手中的酒,見太子妃在,便明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