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修道之士所豢養的靈禽走獸,湖中水族,也無不驚惶失措,肆意飛舞翻騰。
這英挺道人抬頭望去,隻見這惶惶青,竟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痕,一點鑠鑠耀芒,看似晦澀混沌,卻裹挾著似乎能夠毀滅地的恐怖氣息,穿透那穹中的縫隙撲麵而來。
這股偉力凝聚成一點,穿破穹之後,卻似餓狼聞到了鮮血的氣息一般,不往別處去,直奔這四洲六海正中的玄淵澤上空、越衡宗山門所在。
道人麵色凝重,心意一動,卷起長袖,無邊雲霧水氣俱被裹挾,化作一道彌漫萬裏的宏大罡流升騰而起。同時一股銳芒無中生有,仿佛一股所向無前、融化一切的意誌從這地中抽離出來,宛如一道無形中的洪流,和雲水罡流合二為一。
兩股力量混合之後,似乎產生一種玄妙的反應,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威能何止提升了幾十倍之多,凝練成一種青紅交錯的浩瀚氣息,毫不避讓的向那衝來的偉力鋒芒迎擊過去。
這分明是一道借助地之力的高明神通,玄淵澤水域以這道人為中心,方圓十餘萬裏的丙火、壬水之氣一念之間盡數皆為其所用。更神妙的是,周遭的地元氣依舊和煦融融,性質穩定,沒有半點五行錯亂、靈機顛倒的痕跡。
隻此一手,便知這道人的道行已經到了於返璞歸醇、窮神知化的境地,所謂“修道之人”,修行至此,已近於道矣。
這道人並不停手,左手持一個法訣,口中念念有聲。頓時山門之中玄光點點,亮成一片。
看這道人麵容,他一字一頓,頌念之速並不算快。但每一字出口,隨之便有一座山峰的峰頂現出一點明銳的光亮。奇怪的是,明明隻有一瞬間的功夫,千萬座山峰卻亮成一片。但仔細對比,每念出一個字,點亮一座山峰,一一對應,卻又絲毫不差。好像他正在吟頌的身形,與山門眾多山峰之間,產生時光流逝的割裂。
好像隻是一轉念的時間,越衡宗內所有浮在空中的山峰均已被點亮。這些亮色各不相同,蔥白,靛青,絳紫,緋紅,湖藍,甚至黧黑,但相同的是一股圓全幽邃的意境。這全部的光華瞬間編織成一道羅網,化作一股剛韌沉雄的陣道意蘊。
這道意蘊瞬間投影於道人發出的那道磅礴一擊,仿佛成為前者的有力後盾,將其威能又提升了十倍不止。
兩道偉力轟然碰撞!
這一刹那中,這方地好似在無盡輪回中陷入混沌,渡過無窮歲月。
這一刹那後,日月星辰,山河大地,居然立刻恢複原狀。越衡宗一切宮、府、殿、閣,山、峰、洲、嶼,好像並未有絲毫損傷。
此時一道不起眼的墨色斜斜刺過,仿佛這道人與那破偉力交手的餘波,斜斜撞擊在一座巨峰的峰頂。此時各峰峰頂的光芒已經散去十之七八,那道剛健的陣道之力也若有若無,完全無力阻止這撞向山峰的一擊。
這道人卻恍若未覺,並未出手阻攔。
好在這股力量似乎並不強橫,遠不能與破襲來的那股偉力相比。撞擊在山峰上,“轟隆”一聲,擊碎一些山石,就此隱沒不見,再也未曾掀起什麼波瀾。
這道人周身黑白二氣繚繞,氣息之強橫,比出手之前強了萬倍不止,四周土石地磚更是在不住崩散中。須知越衡宗諸峰一草一木皆有禁陣加持,叵論這山門重地,即便是數百位元嬰真人合力,也傷不得一絲一毫。
可是此刻這道人周圍的一切外物,卻似吃不住壓力一般,不斷化為飛塵。
這道人顯然是越衡宗的重要人物,無論如何沒有毀壞自家山門的必要,這般景象,實則是他之法身受損,失卻了先前粒粒圓滿、刹刹圓融的意境,無法收束氣機所致。
這道人的修為雖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但和那破而來的偉力爭鋒,卻依舊略遜一籌,已然受了不輕損傷的樣子。
隻見他竟然麵露茫然之色,好似對先前發生的事情十分疑惑。
木愔璃在他身邊居然依舊酣睡,沒有受到半分影響。就在異象方生,他準備出手幹涉之時,早已順手施展了一個極高明的“法界圓通”之術,保她無恙。木愔璃在道法界環之內,外界一切聲色變幻,都與其毫無關係。
奇怪的是,方才極之上越衡宗內,各峰,各殿,明明為這驚異象所震駭的諸多修道人,此刻各自練功,出遊,賞花,品茗,絲毫沒有慌亂之意,仿佛回到了那異象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