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雅緩緩抬頭看著憐舞。
什麼？什麼意思？我們？我們沒有辦法？我們是誰？她預感，還有好多好多的故事，還有好多好多的傷心。
擦幹眼淚，憐舞娓娓道出一切。
“當年，我隱瞞了身份在戲班賣藝時，結識了幾個女孩子，她們之中有乞兒，有被家人要賣去青樓的，也有要被送人做小老婆的。”抬眼看著司雅的眼睛，憐舞的眼裏有著無盡的悲哀與憤恨。
“我收留了乞兒，找機會救出那些要被賣入火坑的女子，然後，帶她們回戲班我們一起生活。可是，或許這真的是我們的命，我幫他們逃過了賣入火坑的命運，可是，卻把他們帶入了另一個火坑。班主時不時就調戲我們幾個姑娘，因為大家還得靠戲班生活，許多的苦都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能講。就在葉子差點被喝醉酒的班主欺侮時，我就知道，如果我們不自己保護自己，那麼我們的結果還是逃不掉原有的宿命。”
失神的眼睛望著窗外，憐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司雅幾乎可以想像憐舞當時的憤怒與痛，救了她們，可是卻把她們帶入另一個地獄。
“於是，在打傷了班主以後，我們逃了，可是幾個女子身無長物，我們能怎麼辦？因為當年爹爹為哥哥請師父時我跟著學了一些防身的功夫，所以，我做起了飛賊。晚上找當地為富不仁的富人下手，白天就教她們幾個武功，還請了先生教我們詩詞、樂舞。大概兩年之後，我們重組了戲班，才沒有再去做過偷盜之事。可是，為什麼我們要是這樣的命，為什麼那些該死的人卻過得好好的，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全都是騙人的，我們做過什麼，我們什麼也沒做過可是卻是這樣的結果，而那些為非作歹的人卻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憐舞開始言詞激烈。
“所以，你做了殺手。”司雅淡淡的下了結論。
“是！但不是我，是我們！當我們的戲班組成之後，有人找上我們，思索之後，我們也就開始做殺人的事。以戲班為掩飾，我們借四處演出的機會來執行我們所接下的任務。”憐舞有些痛苦的一閉眼。
“我們也不想啊，誰不想做個幹幹淨淨的女子，一輩子過著平順的生活，誰願意生活在陰影之後，做著冰冷的殺人機器。”眼淚忍不住的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司雅覺得，這肯定是憐舞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吐露心事，她哭得那麼痛，那般的委屈，似要將這麼多年來的委屈全哭出來。她本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可是一場橫禍毀了一切，讓她從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姐長成一個冰冷淡漠的女子，失去親人的痛，自己也曾嚐到過，不是麼？
“憐舞……”司雅輕輕的歎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不要去過這樣的生活了？”
憐舞回頭，看不出想法的眸子盯著司雅。
“我明白失去家人的痛苦，也明白你並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可是，你這樣會毀了你自己的，不隻是你自己，還有那幾個年幼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的事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子，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你強烈的仇恨心讓你不分黑白，看不到事實，隻要是你覺得該死的人，你就不會覺得你殺了他有什麼過錯。你的心在一步一步的往黑暗裏沉墜！我想，你這麼多年裏殺的人，都是朝廷命官吧！”斂下的眼眸抬起看了憐舞一眼，她繼續說。“你沒有想去查當年的事了，沒有想當年的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隻是一味的刺殺朝廷命官，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正是利用了你這樣的心思！”
猛地坐到榻上，憐舞黑白分明的眸子驚疑不定。
“憐舞，就算是讓你找到真凶，殺了他，是不是一切就沒有發生了？那些已經故去的人就會回來了？你是不是就心裏不再有怨氣，可以過得心安了？那些死去的人看到你這個樣子能安息麼？我可以保證，你做殺手的這麼多年，你沒有睡好過一個晚上！”
聽著司雅吐字清晰的話語，憐舞臉色蒼白。
“憐舞，離開吧！放下心裏的劍，你就會發現，你就站在陽光之下，處處溫暖。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為那些，在那場災難裏死去的人活著！好好活著，沒有仇恨痛苦的活著。”司雅微笑著看著憐舞，眼神堅定。
看著司雅鼓勵的眼神，憐舞動搖了。
“可是，可是大家……”
“舞，放下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從此四海為家，過我們想要的生活。”從外麵走進幾個女子，都微笑著看著憐舞。
“葉子，憐韻……”看到那一個個微笑著的女子，憐舞不知做何反應。
“我們知道，這些年來，你為了我們付出了好多，你就像我們的大姐一樣，處處為我們著想，以前是因為我們撐不起班子，可是現在，‘驚舞’也是有名的班子了，我們可以靠著班子生活，不必再殺人了！你失去了家人，我們也失去了家人，但是，我們也就是彼此的家人啊！”葉子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