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傾顏與屋內輾轉至天亮,不見上官若水返回,再也按捺不住,奔出許愁的院落,準備當麵去向樓望月要人。剛出院門就見一人匆匆從大門口方向跑來,口內喊到:“莊主回來了。”汪傾顏忙閃回院內,躲在門後觀望。很快便見一臉色凝重,身形翩翩的中年人從門前經過,身後跟著四個不同年紀的手下,各個神采不凡,卻臉色鐵青。他們過去沒多久,許愁匆匆趕到門口,看到汪傾顏,問“莊主過去了嗎?”
“過去了。”汪傾顏看著許愁從驚喜到失望的臉,不禁問:“你怎麼了?你丈夫回來,為何一臉不高興?”
“他去了樓望月院裏我有什麼值得高興的。”許愁撂下一句扭頭回了屋。
汪傾顏正想著現在去見樓望月是否是最不相宜的,忽聽逍遙山莊外一聲驚叫,緊接著空中十數條人影飛過,直向西北方向去。其中帶頭的一人她認得,是帶賀吾來逍遙山莊的人。事已至此,汪傾顏乘著正亂也向樓望月的院中來。
馮逍遙剛步入樓望月房中,隻說了句:“沈奩的蘇繡不見了。”就聽到外麵有異動,奔出看時,卻見九冰山的諸位山主和林凡子都趕了來。一字排開,佇立院中,氣勢壓人。
林凡子開口道:“聽說我女兒子府上做客,我來接她了。”
馮逍遙不解地回望樓望月,樓望月道:“請問你女兒是哪位?沒聽說你女兒來過中原啊。”
“樓蘭公主,明人不說暗話,把我女兒林飄颻交出來!”林凡子此言一出樓望月的臉色變了變,她沒想到林凡子居然知道她的身份。馮逍遙也始料不及,卻忙否認道:“你認錯人了,她是我的女人樓望月,不是什麼樓蘭公主。樓蘭國早消失了,哪來的公主?”
“是望的樓蘭的月吧?樓蘭公主美貌令人過目不忘,我曾在西域有緣一見,斷不會記錯。而且我還知道你的滅族仇人是誰。原以為你也沒能幸免,沒想到卻成了馮逍遙的女人,真是侮辱了你的身份。”林凡子作惋惜狀,而後道:“如果你們不交出我女兒,很快你是身份就會人盡皆知,其後果不用我多說了吧?”
樓望月看到狴犴就站在他們當中,情知瞞不過,道:“原來林飄颻真的是你的女兒,我帶你們去見她。”
“我們在這裏等,你去把林飄颻帶過來。”林凡子道。樓望月明白他們定是懼怕密室的毒,深悔當日怎麼就讓狴犴逃了,弄得現在如此被動。思慮下她隻身去帶林飄颻。
馮逍遙乘機問林凡子:“當日你們九冰山先我們到達靈隱寺,難道就沒看到是什麼人搶走了天下第一針的蘇繡嗎?還是蘇繡已在你們手上,你們在故弄玄虛,掩人耳目?”
“我們趕到靈隱寺時早已有人捷足先登,大雄寶殿內一片狼藉,凡見到他們的和尚無一幸免,顯見是殺人滅口,怕讓人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想私攬下那匹蘇繡,而且雙方武功都不弱。”林凡子道。
“雙方?你是說有兩方人照了麵,爭搶蘇繡?”馮逍遙有些擔心蘇繡的安全,“何以見得?”
林凡子道:“靈隱寺的和尚都是沒有武功的,殺他們如同揮刀割草,不至於爭鬥到大雄寶殿內的佛像十尊倒了六七尊去。我懷疑是天山的人下的手,除了他們沒人能在頃刻間將寺中和尚盡數毒暈卻神不知鬼不覺,以至於事後寺中無一人見過他們的衣著相貌。”
馮逍遙幾乎相信了林凡子的說辭,卻聽到山莊外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林凡子即向嘲風山主道:“去看看。“嘲風忙領命而去。原來九冰山的手下圍侯在逍遙山莊外,打殺正來自他們和突然襲來的天山派的人。逍遙山莊的人大都跟林凡子他們到了後院,對莊外一時視察,此時聽到打鬥、吵嚷皆驚,忙不迭向莊外奔去,真個裏外顧及不暇。
很快,一襲白衣的天山真主在死亡、永生門主的陪同下翩然而至,緊接著先先後後好幾撥人三三兩兩地你追我趕躍至院中。霎時樓望月院落裏已是人頭濟濟,所幸他們都礙於主人當前,到了院中便即住手,分你我之群侍立,氣氛卻緊張了許多倍。
“林凡子,我們又見麵了。趁著現在沒有少林那幫禿驢攙和,不如把天下第一針的那匹蘇繡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天山真主微笑著道。
“我正想對你說把蘇繡拿出來,完璧歸趙呢。”林凡子的臉陰森下來。
天山真主依然麵帶微笑,眼中多了絲犀利:“我的人親眼看到你們九冰山的睚眥山主搶走了那匹蘇繡,由不得你不承認。”
林凡子和九冰山的其他幾位山主皆詫,他們到中原後分頭行動,睚眥便再沒與他們聯係,人人心中對此事正不得解,忽聽是他奪了蘇繡去,又喜又疑。喜得是那匹蘇繡沒有落入外人手中;疑得是睚眥既得蘇繡,何以不與大夥兒聯係?不免讓人多心他會否據為己有。然他們誰也不會想到睚眥已死,當日所見睚眥山主身份不明。
“那你該去尋睚眥,找上我們做什麼?”螭吻山主駁到。
天山真主從微笑變成了冷笑:“睚眥不是你林凡子的手下?不是九冰山的人嗎?他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你把和他的關係撇得那麼清,是想自己得利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來抗這個結果嗎?夠狠!”
“挑撥離間是你天山真主的能事,對我九冰山的兄弟卻是不會起作用。睚眥是我的人不錯,他已失蹤日久,既然你們見到了他,我正想問問你們天山派一眾是如何對睚眥出手的。他勢單力薄,可否僥幸從你們手中逃脫?那匹蘇繡可還在他手中?”林凡子一連數問,雙方各執一詞,互相懷疑。
馮逍遙冷眼看九冰山、天山你言我語,也分辨不出沈奩的蘇繡到底在他們誰手上,有一點十分清楚:萬一他們兩派聯手,逍遙山莊立刻會在江湖上消失。
樓望月進到密室時馮雙先也悄悄跟了去,他擔心地問樓望月:“五娘,真的要放出林飄颻嗎?她太厲害了,似乎百毒不侵。那****在她的飯菜裏下了劇毒,竟沒毒死她,萬一她要報仇,我們豈不死定了。”
“怕還跟來?”樓望月道,“我隻把她放出,有賀吾在她不敢怎麼樣的,待會兒你躲起來,看好賀吾和上官若水,見機行事。”
“上官若水是什麼人?怎麼會關在密室?”馮雙先疑問。
“別多問了,聽我的。”樓望月快速上前,馮雙先跟緊。到得關林飄颻的密室前,樓望月附在馮雙先耳邊道:“他倆在林飄颻鄰的室內。”馮雙先會意,先躲去旁邊的一間密室,樓望月這才開啟了石門。見林飄颻待的室內光線昏暗,唯有一束光從壁上方孔透出,她即將方孔閉上,才開口道:“林飄颻你爹來見你了,跟我出去吧。”
林飄颻先見有人來還無動於衷,聽到林凡子來,悠悠站起身走到樓望月麵前,有氣無力地問:“他一個人來的嗎?”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樓望月提醒到。
林飄颻沒有就走,“是不是也把賀吾放出來?”
“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先不要讓人知道他在這裏,先出去見了你爹再說吧。”樓望月當先行去,林飄颻默不作聲跟上。
剛到出口,樓望月便被等在那裏的一人攔住了:“五夫人,天山真主帶人來了,莊主讓你先避一避。”樓望月聞之色變,咬牙切齒也無可奈何,遂向林飄颻道:“請不要在天山派的人麵前提到我。”
林飄颻微點頭,跟著等在出口的人身後向外去。
院子裏天山派和九冰山眼看已成風雨,馮逍遙也思量著屆時如何自處。一身白衣的林飄颻出現了,她的出現讓在場的人大都一驚。因為這些人幾乎都見識過那日乾坤宮大戰,大都對她懷有敬畏之心。隻是數日未見,今日的她越發風吹可去,憔悴不堪,眼底沒有生機,唯有那泓清澈依然。看上去楚楚可憐,讓人為之心疼,原還有來有往的爭吵,此刻卻是鴉雀無聲。
林飄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凡子,明眸中頓時蒙上了一層累霧。她對林凡子又愛又恨,複雜的情緒使她挪不動步子。林凡子竟主動向林飄颻走去,全不似當日在乾坤宮時對她的決絕。
“飄颻,是爹對不住你們娘倆,你長這麼大我一天責任都沒付過。爹知道錯了,今日爹就帶你回家,不讓你再到處飄颻,受人欺淩。”林凡子輕輕將林飄颻抱入懷中,且聲出哽咽。林飄颻幾乎被林凡子這一舉動震得呆在了那裏,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道:“你後來有沒有見過我娘?”
“沒有,我會陪你一起找你娘,她是我的女人,我們是一家人,生死再不能分開。”林凡子的話讓林飄颻柔軟的心徹底淪陷,輕聲喚“爹”淚水盈盈。
天山真主忍不住道:“好一個感人的場麵!既然你有女萬事足,就把天下第一針的蘇繡交出來吧,這樣才不會有人去打攪你們的天倫之樂。”
“我早說了,睚眥久未與我們聯絡,就算如你所說那匹蘇繡在他手中,你找上我來也是枉然。今日與女兒相認我心情不錯,識趣的就走開,否則別怪我們手下無情。”林凡子道。有飄颻在他更不把天山派放在眼裏。
林飄颻聽林凡子提到睚眥拿了天下第一針的蘇繡去,暗暗納罕:“按阮天徹所述,睚眥山莊早已死在了汪家堡,怎會是他得了那匹蘇繡?難道說他沒死?還是說有人在冒充他,掩人耳目???????不錯,一定是汪守義,知道睚眥已死的沒幾人,阮天徹和嫏嬛不會那麼做。汪守義有嫏嬛為他做的睚眥的人皮麵具,行事鬼祟,對那匹蘇繡垂涎已久,他是最有可能的。”思至此她不禁擔心:“若是真如此,定要奪回才好,汪守義狼子野心,小人行徑,不知會怎麼對待我娘的東西?”同時她也好奇她娘緣何在那匹蘇繡上留下了什麼訊息。眾目睽睽之下,林飄颻沒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她不想再腥風血雨,不想她娘的東西再被爭搶,有什麼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