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振南遠了阮天徹問:“吾哥、飛花姐你妹到底要去哪裏?”
“逍遙山莊。”賀吾他簡單一句。
“做什麼?”阮天徹不解地瞪大了眼,納蘭飛花這才把有人送信的事說了。
“事有蹊蹺,待我先去趟鳳凰堡,同你們一起。”阮天徹不放心。
“我就知道你要去鳳凰堡。”水玲瓏撇撇嘴倒無多少怨色。
阮天徹道:“你是不是也該忙自己的去了?哪天路過振南我們都歡迎你去坐坐。”
“卸磨殺驢呀?剛剛幫你出了家門就攆我,我就那麼討你厭?”
賀吾不耐煩,“你們忙你們的,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不必同行了。”
“那好吧,我們先行一步。”阮天徹給水玲瓏遞個眼色二人疾馬奔去。
說不同行,四人兩夥方向先時還是一致的。阮天徹、水玲瓏二人已遠遠不見人影。賀吾和納蘭飛花則隨其後,天黑時也再未見阮天徹他們人影。找店投宿,納蘭飛花理所當然和賀吾一屋同榻,心裏十分歡喜。
阮天徹和水玲瓏於路上很少休息,幾乎是日夜兼程到了鳳凰堡下。時值正午,陽光明媚,鳳凰堡四圍山上鮮花爛漫,與先時所見大為不同,那石鳳似乎也柔美了許多。
鳳凰堡內守門的弟子已從孔內看到了阮天徹,她們識得他,一人去通稟史淩兒,一人已出門來見。
“我找你們嫏嬛堡主,她可在?”阮天徹不待對方開口急急問道。
那女弟子微一禮道:“二堡主已數月不曾回堡。”阮天徹驚目一亮,“此非虛言?你可別騙我。”
“阮少局主和二堡主自那日回來又去後二堡主再沒回來過,倒是大堡主昨日剛離堡。”女弟子道目光清澈。
阮天徹驚疑:“上官若水已經回來了,不知九冰山和天山派情況如何?林飄颻情況如何?嫏嬛不在逍遙山莊亦未回堡,她會去哪兒?千萬不要有什麼不測!哎呀!我在想什麼?嫏嬛那麼聰明她一定不會有事。”正自心裏反複,史淩兒走了來。
“你還敢來!你把我二姐帶哪裏去了?今日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休想離開!”史淩兒一見阮天徹就紅了眼,恨不得扒皮啃肉。
阮天徹無心理會史淩兒的恐嚇,直又問:“你大姐是不是去尋嫏嬛了?”
“要你多事!”史淩兒劍指阮天徹,“你說是不說?”
“你傻嗎?他若知曉還來問你?他比你們還緊張嫏嬛呢。”水玲瓏蔑視的眼神盯著史淩兒道。史淩兒登時紅了臉,又羞又怒,“你是誰?想死了是不是?”水玲瓏全無畏懼道:“你會想死嗎?這話問的好笑。”史淩兒性躁,喝一聲:“還不動手殺了那丫頭!”自己先持劍向阮天徹刺去。她身後的四個女弟子即領命圍向水玲瓏。阮天徹知水玲瓏不會武功,身影一閃搶去水玲瓏旁邊。史淩兒一劍竟刺了個空,更是怒不可遏,搶上前來。阮天徹一手將水玲瓏拉到身後,一手持劍對敵,因被五人團團圍住一時要脫身也不易,畢竟礙著嫏嬛麵子不想傷她的人。
“史淩兒你用卑鄙手段陷害我,我看嫏嬛麵不再與你計較,嫏嬛不見了我比誰都著急,如果你是聰明人就不要再與我糾纏,讓我快些去尋她!”阮天徹急道。
“我大姐自會尋二姐回來,若再讓你插手怕是連我大姐也危險。”史淩兒不肯,還對四弟子道:“不許讓他跑了!”五人越攻越急,手下絲毫不留情。鳳凰堡內的其他弟子也聞聲而出,情勢越加不妙,阮天徹罵一聲:“愚不可及!”一劍橫劃,削破二弟子手臂,飛出一腳踢飛史淩兒手中劍,攜水玲瓏躍上一馬,催馬揚蹄而去,唯聽史淩兒於身後咒罵的惱怒聲。
馬兒一路西馳,很快離鳳凰堡遠了。
“原來我那麼重要啊?”水玲瓏笑吟吟抱著阮天徹的腰道。
“你就是個麻煩!”阮天徹氣呼呼道,“也不知嫏嬛到底去了哪裏。”
“再去逍遙山莊,嫏嬛是從那裏不見的,問題就在那裏,反正你也不放心賀吾他們。”水玲瓏一語阮天徹不再發怒言,心裏卻有千鈞重。
賀吾和納蘭飛花向北行沒多久就開始西行,這一日正行至宣城,賀吾便一直陰沉著臉。天將黑,納蘭飛花問:“住店還是去四海鏢局?”賀吾不語,牽馬在街上慢慢行著。納蘭飛花隨在側懷著心事,觀察著他的反應。
走著走著四海鏢局就在眼前了,賀吾停了下來,望著四海尚開著的大門,不上前也不走開。納蘭飛花心裏隱隱生氣:“既然到了就進去吧,我們成親也未通知馬大哥,他說不定已生你這兄弟的氣了。進去看看,解釋一下。我替你去門上說一聲。”言罷也不等賀吾作應,快步走去四海大門前。
看門的見是他們也不通報,笑迎他們入內,“我們局主有命,你們來了不用通報,快請進吧。”
納蘭飛花向賀吾招手,賀吾猶豫後還是隨她進了四海鏢局。
“馬大哥在嗎?”賀吾問,神情不自然。
“我們局主出鏢了,二位隻把這裏當自己家,隨便就好。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下人去辦。”看門的很是殷勤。
賀吾沉默若有所思,納蘭飛花謝過看門人,讓他去忙,向賀吾道:“住下吧,去馬大嫂那裏看看。”看門人接過他二人馬韁,牽去上料,賀吾默默隨納蘭飛花向後院去。
後院的花圃中百花爭豔,比冬日所見更加熱鬧。納蘭飛花的臉上忽然明亮了,賀吾的臉卻陰的更沉。花仍燦爛著,楊豔萍的心還能否如花般明豔,讓他擔心。
“賀兄弟,納蘭姑娘你倆可是稀客呀!”一婦人從遊廊那端走來,遠遠就向他二人道,正是馬飛龍的原配劉氏。納蘭飛花先迎上去施一禮,叫聲“大嫂”。
劉氏道:“你二人可是有錯,成親如此大事居然不告訴你馬大哥和我們,該當怎麼說?”話有埋怨,麵帶微笑,見了他們顯是很高興的。
“是小弟一時任性,心情不佳,友人一個未告知。理虧在我,在此賠罪,嫂嫂原諒。”賀吾神鞠一禮。劉氏攙他,“罷了,不當你外人,也不怪你任性。走路辛苦進屋再說。”賀吾和納蘭飛花隨劉氏到正房正廳。坐定,敘些家常,下人很快備好了飯菜,他二人隨便吃些就去到一屋休息了。
“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納蘭飛花見賀吾魂不守舍,找個由頭道。賀吾深深望她一眼,微一點頭。出了屋,賀吾先還跟在納蘭飛花身後些微,走著走著去了前麵,腳步愈疾,全不顧後麵的納蘭飛花是否跟上。納蘭飛花眼裏湧現失意,微歎一聲悄悄扭頭回轉,獨自回房。
賀吾徑拐拐繞繞從月門去到另一院。這院的花比那院更為燦爛,花香四溢,沁人心脾。隱隱聽到一屋內有女人說話的聲音道:“不悔,你賀舅舅來了你想不想去看看他?”稚嫩的聲音道:“我要爹爹,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女人的聲音良久不發。
“走,我帶你去見賀舅舅,他也好久未來四海鏢局了。”女人的聲音道。賀吾心內一時緊張了:“楊豔萍,她要出來了!”進退無措,聞聽門響,一身素服的楊豔萍牽著同樣一身素服的馬不悔出來屋門。四目相對楊豔萍亦錯愕,忽然淚水奪眶而出,向賀吾走近幾步,似有欲依求慰之狀,最終還是停在了三尺外,哽咽著隻叫了聲“吾哥”,再不能言。如此神情愈讓人為之心疼,賀吾亦雙目微紅,卻不知何言以慰,半晌道:“你可還好?”一句話更使楊豔萍心酸淚婆娑。
“娘,你為什麼一直哭?”馬不悔搖著楊豔萍的手臂亦是星目含淚,“我不要娘哭,爹爹不在娘便天天哭,不悔不開心。我要爹爹。”說著哇哇出聲。楊豔萍忙蹲下身哄他,“你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不悔聽話,你若哭鬧娘會更難過。”馬不悔哭聲立駐,抽泣著卻伸手為楊豔萍去拭淚,很是乖巧懂事。賀吾不由感歎:“有不悔如此貼心的孩子你該寬心些。”
一老婦大概是聽到馬不悔的哭聲尋了來,見楊豔萍在,道:“小少爺沒事吧?”
“沒事,你帶不悔先去休息,我和吾哥說幾句話。”楊豔萍對那老婦道。馬不悔聽話地被那老婦牽著去了。
“到廳裏坐吧。”楊豔萍道。賀吾點頭隨她去到一廳。
“我聽說了你成親的消息,恭喜你兩位佳人在側。”楊豔萍強顏作笑。賀吾卻是笑不出來,“馬大哥為振南奔波,多日離家,瞻弟被疏忽,身體欠佳,憂心又甚才會離世,是我對不住你和馬大哥。”
“對不住瞻哥哥的是我,對不住你的也是我,都是我的錯。”楊豔萍垂淚道:“瞻哥會離去皆因太在乎我,終究都是我的錯。已是如此,你就不要太在意了。”說著她抹抹淚水,“你今日到四海鏢局可是有事?”
“沒有,隻是路過想來看看你。”賀吾沉聲道,看著她越發瘦弱的身體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痛到幾欲想擁她入懷予以安慰。不由想到馬飛龍當日到振南見他說到有意帶楊豔萍到振南的事,一時心血如潮,道:“你既把我視為兄,不如隨我走,我定不會薄待了你母子。”楊豔萍也著實吃一驚,定定看了賀吾片刻搖頭道:“我有不悔,這裏有我和瞻哥的回憶,我哪兒也不去。這裏是離瞻哥最近的地方,我在這裏他安心,我也安心。謝謝賀大哥一片好意。”賀吾看著楊豔萍堅定的臉,心道:“在馬瞻麵前我徹徹底底輸了,那怕他已死我也絲毫沒有勝他的機會,罷了!”撇開眼去不敢與楊豔萍又對視,用低低的聲音道:“振南隨時歡迎你們母子去小住。有什麼難處盡管對我說。”楊豔萍的眼眶一紅,垂首輕嗯,聲極溫柔。賀吾的心顫抖了一下,再不敢與之多談,“不早了,飛花還在等我,告辭。”楊豔萍眼裏閃過微微不舍,送他出門。“你也回去照顧不悔吧,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賀吾最後深望她一眼,轉身匆匆離去。
賀吾回來了,一人回來,去時不久。納蘭飛花暗自舒一口氣,不用問但看賀吾死沉的臉她就知道楊豔萍沒有成為自己眼前的心刺。見賀吾心事重重,隻默默為他倒了杯茶,又默默去把床褥鋪整好,坐於床邊默默看著賀吾那張她熟悉到心裏去的俊臉。
“早點休息吧,明日還得趕路呢。”賀吾呆坐良久回頭見納蘭飛花默默相陪不曾先睡道一句,低垂眼簾快步走向床邊。納蘭飛花忙起身為其寬衣,很是體貼周到,賀吾卻一直低著眼麵無表情。
馬飛龍不在鏢局,對楊豔萍的惦記也了了,賀吾與納蘭飛花早早便離了四海鏢局快馬向逍遙山莊去。
逍遙山莊的大門與往無異地佇立在那裏,莊內莊外卻是新綠繁茂,生機不同先時。阮天徹和水玲瓏已先一步到了莊外。
“不進去嗎?”水玲瓏見阮天徹遙遙望著逍遙山莊大門不再向前因問。
“還是先探探逍遙山莊內有何動作再說吧。我們先去龍王廟施大嫂那裏,等天黑再做打算,順便向施大嫂打探一下逍遙山莊近來的情況。”阮天徹道。水玲瓏點頭,二人悄悄向小村那頭的龍王廟去。
龍王廟的門是從裏麵閂著的,阮天徹一推不開便輕輕敲響。良久施家娘子的聲音道:“誰人敲門?”阮天徹心下一喜忙道:“我,天弟弟。”們很快開了,施家娘子見是他和水玲瓏歡喜中掩不住的憂慮,“快進來,你們來的正好。逍遙山莊的二夫人也在,她正為女兒的事日日食不下咽,坐立難安呢。”
阮天徹和隨施家娘子向裏走著,聽她此言麵麵相覷。無論如何能見到逍遙山莊二夫人就會有些眉目,二人不禁加快了腳步。
屋內許愁木然坐在椅子上,人如枯槁,滿麵愁容,見他們來也呆然不語。
“二夫人的女兒馮蘭若三個月前跟著薑姐姐離開逍遙山莊去躲難,至今未回。馮莊主派人到處打聽,她們不在巫山,不知去向,真真愁煞母心。你們可有薑姐姐的下落?”施家娘子問阮天徹道。阮天徹搖頭,“我還是數月前在巫山見得薑姐姐,也隻上次在你這裏聽到過她的消息。”眉頭不由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