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
“師弟你真的要去吳府走這一遭嗎?”行法問。
行思答:“我不能眼看她喪命於此,魂魄還要被煉化成元魂珠供人操縱!”
“師傅說,此次命你下山,目的便是要你斬斷情絲,了結塵緣。如今看來,師弟你還是放不下她嗬!”行法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是啊,都說了要放手,為何我還是這麼在意她?”行思默然。“不過眼睜睜的看著她死,要我選擇無動於衷,說什麼是做不到的。”這麼念著,他的雙眼重新煥發出了光彩。
“師傅要我告訴你:該去的,不要留。”
“這會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師弟啊……”行法歎息,“看來,隻好幫你一把了。我在這裏有一位姓祝的故人,請他出麵,大概吳家少爺也會給幾分麵子吧?”
“師兄說的便是昔日軒轅王朝的大將軍,荒火教四大法王的滄淮吧?”
“不錯,正是此人。昔日滄淮將軍為王朝立下汗馬功勞,最終卻裲襠入獄;妻子死了,卻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出來後,他便以祝為姓,隱居於此。有人說他是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了一切,也有人說他厭倦了官場而心灰意冷。我曾經也這樣問過,他隻是笑而不語。”
“滄淮將軍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能得到他的幫助我不勝榮幸。”行思說。
“此去離將軍府上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我即刻動身前去請他出麵;師弟,你便先行前去吳府,穩住吳少,讓他先不要動手罷。”
行思拜謝,道:“辛苦師兄了。”
吳府的花園到處都是花團錦繡,如果沒有那滿樹鮮紅的楓葉,任誰都會以為自己走進了春天的世界。
秋天到了,今日的秋風卻是柔和的,正適合賞菊喝酒。
吳少也在喝酒,兩三個丫鬟侍立在左右。
“你說他們會來嗎?”他舉杯,一飲而盡,嘴角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問。
“我猜,他們會來的。”另一席上的黃衣獵裝男子答道。
“看來,你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啊。”男子舉杯,又是一杯酒下肚。“那麼淩雨,你怎麼認為呢?”
“他一定會來的。”黃衣男子旁邊席上的那個綠衣女子答道。
男子輕輕拍掌,對黃衣獵人說:“淩羽啊,還是你妹妹了解對手。”
對麵席上的一個黑衣男子嘴角不自覺的帶著一絲冷笑,舉杯,一飲而盡。
行思進來的時候,吳少還在喝酒。看到他來了,吳少臉上的笑意更濃,熱情招呼道:“行思大師來了啊,快請坐,快請坐,老早就為您準備了席位。此時賞菊喝酒,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行思就座,道:“和尚不是來喝酒的。”
“那就以茶代酒吧,您看,這裏還有您的幾位故人呢,平時可是難得一聚嗬。”
行思環顧各席,發現淩羽、夜鷹依次在席,看向淩雨時,她嘴角動了動,卻是欲言又止。
行思舉杯,“今日和尚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飲罷,行思問道:“聽聞府上新近抓了個狐妖,貧僧想見上一見。”
吳少笑得更歡,道:“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的。”
“呯”的一聲,是器皿碰碎的聲音,眾丫鬟驚叫一聲,隻見行思緩緩倒下。
“我說過讓您很快就見到她,然而她到現在還沒有來。”吳少對那綁在大柱子上的和尚說,“莫非本少爺要食言了?”
那被五花大綁的和尚眼簾掀動,緩緩睜開了眼。“很抱歉,她居然不在您手裏,讓您失望了。”他說的時候嘴角猶自帶著微笑。“大少爺辛辛苦苦布的這個局,想以貧僧為誘餌,誘使蘇姑娘出現。殊不知她已離我遠去,怕是此生不見,您到頭來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吳少依舊不鹹不淡的笑著,“你錯了。昨日,師傅對我說:永寧鎮有一股被刻意壓抑的強大妖氣出現,正是我們三年來追捕的獵物。因此我令夜鷹前去刺探,回報說沒有情況,隻是發現了消失三年的大師您。”
“而大師你和那隻狐妖,正是在三年前和玄素大師一起神秘失蹤。”一旁的淩羽接過話頭。“我猜你們消失的三年應該是在一起的,生米煮成熟飯都有可能。而如今見到大師你,身邊總有股若有若無的妖氣,定是那狐妖潛伏在附近無疑了。”
“淩羽提議我發動府上家丁,到大師您住的地方全麵搜捕,這也太辛苦了,深更半夜的,不正好耽誤本少爺睡覺嗎?”吳少慵懶的笑著,“倒不如現在的好,耍點小手段把大師您請過來,以您為餌,我們來個守株待兔,如此也不會耽誤我們賞花喝酒了。”
“但是現在看來,她還不是十分在意你這個情郎啊!”淩羽嘲笑,順手從背後取下了一支箭,搭在弦上,拉滿弓,箭頭瞄準行思。“都一個時辰過去了,我的耐性也磨光了,那麼就送你去見你們的佛祖吧。”
吳少搖了搖頭,“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就不要留在這世上了。淩羽,放箭!”
“哥哥,住手!”在淩羽手中的箭飛出去之後,他聽到了淩雨的呼喚,伴隨而來的是一道劍氣,射向他手中的長弓;弓弦嗡嗡作響,斷掉之後卻奇跡般的又連在了一起。
“妹妹,你……”淩羽才剛叫出聲來,那綠衣女子已欺身向他手中的長弓奪去,淩羽嘴角卷起一絲笑意,身形猶如風中的落葉一般,瞬間飄到十步之外。
甫一落地,數把氣劍尾隨而至,成北鬥七星狀將他禁錮其中,動彈不得;淩羽起手,便是一箭呼嘯而出;空中濺起一團血霧,那黑衣男子現出身來,倒提著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往後就倒。
“鷹!”淩雨尖叫而出,繼而憤怒的看向自己的哥哥,“他隻是想幫我阻止你,哥,你怎麼能對他下殺手!”
“他身上有殺氣!”淩羽抖落身上的禁錮,“我不殺他的話,難道你就想看到哥哥的屍體?”
“好了,你們兄妹倆給我安靜,客人來了,看見了要說我管教無方了。”吳少懶懶的合上折扇,“對不起,蘇姑娘,讓您看笑話了。”
在他前方不停旋轉的太極圖案上,一個紅衣女子身上籠罩著黑白二氣,被禁錮其中;在她手上握著一支箭,正是先前淩羽射向行思的那一箭;當吳少看過去的時候,女子眼裏明顯充滿了戲謔。
“你們人類的自相殘殺在我們妖類看來卻是無趣的很。”她說。
淩羽笑了,笑得有些蒼白,“我不殺人,人即殺我。大荒是一個強者的世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以戰止殺雖然殘忍了些,卻是強者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