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裝扮郎中的墨門師兄一臉疑惑,等著師弟道來原委。
隻聽他那馬販模樣的師弟續道:“本來那獸是個無主的,動了如此大陣仗,卻讓人搶了先,對方可是三官觀,道家玄門正宗十支,支宗十三支,他三官觀所承上清支宗也是響當當的名號,何況現在身在楚州,我門這一小撮分支在南懷城裏隱秘,也不好明目張膽打著墨門旗號上門討要。南瞻部洲諸多門派各有勢力範圍,這楚州都是黃道,道門兩門戶經營,就算有大師兄在此,也未必敢與人正麵直對,話說回來,就算我等傾巢而出,恐其未必便怕了我等。”這青年倒是個玲瓏竅,臥在塘邊,舒展腰身,合目繼續道,“都怪門中巨子年歲老邁了,空守著偌大的基業,不知進取,非攻…哼…他自是不會歡喜我們與人結怨,參和什麼爭權奪利,還好師兄墨研心思通達,這次若與那三官觀鬧出事端,墨門在此地滋擾地方,外麵傳說出去,怕是師兄算計傾覆,還要招惹墨門老舊尋過來幹擾…恐怕…吃不消呀”
那郎中模樣的人,被說的沒了主張,吞了下口水,端坐一旁。
那青年偷眼看那人,麵露鄙夷,合上眼睛尋思良久,突然眼睛一睜,坐起身來:“不如巧施一計,師哥今日就往三官觀附近,查探那獸所在,隱住行藏,伺機而動,我此去百十裏,有個禮享湖,有‘河伯’在禮享湖修行,前次師兄也曾欲交好,以求換取仙家方術,結果那河伯居然索要未出百日的嬰孩為食,師兄忌憚巨子耳目,便打消交往之意,今次便將此仇也報了,我便扮作三官觀的道人,以那嬰孩做引,說得那妖物前往三官觀。到時必有爭鬥,我二人趁亂便賺了那獸,若何?”
那郎中鼓掌稱善。二人依計而行。
那馬販星夜匹馬,換了三官觀的道士衣著,到了禮享湖畔,尋到一處高坡,隻見坡底一個大坑是水族骨骸,還有數具人骨,那坑中腐肉天長日久變得腐臭無比,也不由得掩住鼻口,在附近大聲呼喚。
那妖聽到動靜,化了薄霧尋了出來,在他身前剝開霧障,顯出半個身形,那墨門的前次隻是跟隨師叔,在左近等候,未見河伯真麵目,今次見了,也是兩腿發軟,險些坐倒,心道這妖相貌也真是勁霸了,原來這河伯生得人形鳥喙,魚鱗龜甲,遍體無毛,眼似雙星。纓絡垂珠翠,香環結寶明,烏雲巧疊,繡帶輕飄。鎢鐵甲,素羅袍,祥光籠罩;錦城裙,金落索,瑞氣遮迎。
那墨門的稍一抖擻精神,作揖行禮,便道:“仙長好風骨,我師祖祁陽子亦知仙長方術高強,早有意結交,隻是不得其便。”
河伯似是聽了奇聞,神色古怪道:“人妖殊途,何況你道門中人,向不齒我輩所為,自命清骨,今次發了顛,轉了性不成。”
那馬販喬裝的道士連忙又行禮道:“仙長說笑,師尊常謂人間萬物,皆出同源,道法仙術,百道終彙,期望會同仙長共參仙法,以求長生。”
河伯大笑,震得青年氣血翻騰:“兒等也徒望長生,道家法門禁忌頗多,未及修得長生就已油盡燈枯了。怎比得我輩法門,不知道法自然的道理麼,吾存於世三百年許,不見氣衰,還需兒等坐化之術否,哈哈哈。”
那道士心中早有算計,道:“仙長所言極是,師尊臨來之時,也曾交代,仙長道法高超,為了報答仙長點撥之恩,願將前日山中尋得一孩嬰,麵格奇佳,薦與仙長門下為奴為仆…”
河伯聽得此處,稍顯喜色,急切道“嬰孩?幾時誕出的?”
那道士回複:“百日之期未及,此嬰孩係山中猛獸自民家盜取,口銜回巢,那獸本是隻白獅,有力敵千人之勇,如此凶獸,有道是靈藥三尺必有凶獸的,想來這小子也是個好命的。”
河伯大喜,便道:“既然汝師尊如此看重,也不好推辭,汝先行回轉通報,隔日吾便攜些不傳仙術,與祁陽子道友盤踞幾日,到時也少不得點撥賢侄幾招。”
道士稱謝,辭了‘河伯’,去尋他那師兄去了。
此時,那山中道人已回轉觀中。那道人喚作李哲玄字靜修,號守中子,楚州茂名郡人。李哲玄賦性聰敏,誦讀不忘,年十六走於柳州攬賢役。惟性好清淡,無意仕進,喜閱道書,厭世棄俗,遂棄家雲遊,訪求至道,多年未遇,不懈初誌,迨遇羅浮道士,係得桐君之傳,引入羅浮山中,潛修多年,得其玄妙。東遊至溫公岌,與張道衝、鄭道坤、李誌雲、王誌誠諸公相契合,遂不它往,營建殿宇,供奉‘天地水’三官,名“三官觀”,奉祁陽子張道衝為觀主,是道教上清門戶在此地的一支,那上清門。
觀中諸人聞得守中子回還,皆來觀看尋回的嬰孩,聽到李哲玄所遇嘖嘖稱奇,皆拱手恭賀。
觀中之首祁陽子也來作觀,垂目道:“這嬰孩好造化,如此豐脂,啼聲嘹亮,晝夜不停,倒是精神得很。”說話間,以指搓穴,顯是幽靜慣了,不適吵鬧,甚為頭痛。便領了三,五位師弟,轉到大殿,焚香叩拜已畢,環坐堂上,以為議論:“眾師弟,‘靜修’功德不小,吾已修書知會三清山宗門,表弟功勞,想來必有嘉許。”
眾道均恭賀守中子,祁陽子又道:“這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