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故人(2 / 2)

適才明明還沒有人的,眼下卻有兩個人肩並肩款款而來,一個英武不凡,手握一本書;另一個是翩翩佳公子,眉眼飛揚。

那不是魏映和陳子臣還能是誰?那手上的書,不是《前晉史》是什麼?

時隔半年,我曆經生死,活了一日便不知還有沒有明日可以蹉跎,他們卻還是舊時模樣。

眼前須臾蒙上一層水汽,我緊咬著唇,不忍直視。我想將簾子放下去,可是宇文初靠我靠得緊,神情又忽然冷淡得嚇人,遂隻能壓抑心中的波瀾洶湧,默默偏了頭。

宇文王爺若有所思地回了神,挑著簾子的手卻沒有動。而是極冷極冷地瞟我一眼,直起身子道:“認識?”

“並不認識。”我不想裝著聽不懂。那並沒有幾分意思。

“那為何哭了?”他放下簾子,用手指將我微偏的臉挑回來。

而在我方才鬆開牙關的一刻,淚水已無聲滑落下來。本以為曆了生死,到底也通透豁達些。看來修煉不夠,終還是沒有以為的那般堅強。

“生生?你怎麼了?”他見我隻是咬著唇一味地哭,言語間竟然有幾分無措。

我的前世裏,宇文初是高高在上的背影,毫無交集的過客。故此刻他在我眼前,卻不在我的思緒裏。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翻臉比翻書還快。方才還好好的,忽然就一張冰塊臉,現在居然又溫柔起來了?你倒是隨心所欲,可想過旁人看你臉色的感受?我……我就是這樣,明知不該說,卻圖個心裏痛快還是說了。你想訓斥就訓斥,想笑話就笑話吧!”我很有骨氣地打開他的手指,轉身趴在車壁上哭得很是傷心。

宇文初靜了一陣,似乎被我的胡言亂語打亂了原本思緒。他一聲歎息,滿是無奈心疼。自然的,這種深藏的情緒,當時的我並沒有聽出來。忽然有一雙手攬住了我,將我往懷裏一帶。我於是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個硬朗的胸膛上,他看著高而不壯,一副俊美清瘦模樣。卻不想有著習武之人硬朗的胸膛。他手上的力道,也根本不容我掙紮。

“車壁哪裏有我懷裏靠著舒服。”

我幾乎是被宇文王爺霸道地按在懷裏。不過我感謝他,感謝他選擇不相問。

“你不是不舒服麼?我這樣壓著你……”

“不是壓,是伏。”

“我這樣伏在你身上,你不會更難受?”我扭了扭,還是沒有放棄從那霸道的懷裏掙紮出來。

他又將我按回去,似笑非笑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大不了吐到你身上就是了。”

我:“……”

約摸一個多時辰後,馬車悠悠行到了顧家的小巷口,駕車小廝的低聲傳了進來:“王爺,顧府到了。”

而方才的情形,是我被這霸王按在懷裏,現下已經完全被顛覆了。宇文王爺頭枕著本小姐的腿,整個人要團不團的很是糾結。他俊美的小臉略顯蒼白,看得我很是心疼。

我一向是對弱者很同情的,何況是個長得這麼好看的弱者呢?

於是心軟了軟,低聲道:“我要下車了。”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艱難地坐起身靠在車壁上,一雙手捂著肚子,但卻不說話。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疼,已經可以理所當然地將腦子丟到一邊了。

“你這樣怕是再經不起馬車顛簸了,若是不介意,在我府裏將就一夜可好?”我這番話說得是和聲和氣,其實也隻是客氣客氣罷了。我就是再不帶腦子,也不敢背著小微把宇文王爺招進來。

宇文王爺微偏著頭,似是微訝,一把拉過我的手臂借了把力,一邊下車一邊讚同道:“說得極是。”

果然,本小姐還是低估了宇文王爺的臉皮。我隻能祈求,我家二公子已經睡了,我家阿靜也早已赴夢鄉。

阿靜沒睡,老實在門口候著。我自動忽略她意味深長的目光,問她小微睡了沒有,她搖搖頭,說小微出去玩了尚未回來。

我一顆高懸之心輕輕放下來,第一次覺得小孩子不大著家,多出去玩玩是件好事。招呼她去收拾個上好的客房出來。宇文王爺打斷我的囑咐,我以為他有話說,是以,我和阿靜都作洗耳恭聽狀,他將我們的胃口吊足,最後搖了搖頭。

我弱弱白了他一眼,覺得他既然還可以這麼折騰人,看來是還不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