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習習吹來,小塘裏的水被吹皺,像人的心事,重重層層,解不開,也撫不平。漁嫣站在塘邊看了半晌,轉身往小樓裏走。
一道窈窕的身影此時映入她的眼中,她怔了一下,那是采襄。府裏的丫頭們也都離開了,她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誰放她進來的?
她快步過去,叫住了采襄。
“夫人。”采襄一見是她,趕緊過來行禮。
漁嫣打量她,隻見一身翠綠的裙子,裙擺上沾了好些泥漬。這兩天沒下雨,她從哪裏沾了泥漬回來了?
漁嫣不露聲色,小聲問:“你怎麼回來了?”
“如嬌夫人讓我回來給她把佛像請過去。”采襄彎著腰,恭敬地答話。
許府有個小佛堂,供著一尊如來佛,由純金鑄造。如嬌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會沐浴齋戒,誠心祭拜。
“去吧。”漁嫣點頭,讓采襄過去請佛像。
采襄輕車熟路地過去了,漁嫣慢步跟過去,從佛堂的窗子往裏看,她正跪在佛像前念念有詞,隨後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佛像。
這佛像並不大,一尺多高,一雙眼睛裏鑲著黑寶石,慈悲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采襄抱著佛像,繞過了池塘,正要往府外去時,隻見許童耀從一邊閃出來,從她背後抱住了她。
漁嫣趕緊躲到了柱子後麵,隻聽那邊悉悉索索一陣響動,悄悄探頭出去看,那二人已經躲進了假山後麵,而佛像早就跌到了草叢裏。假山後很快就傳來了異樣的響動,漁嫣當然知道那是什麼聲音,她搖搖頭,轉身走開。這些不該聽的聲音聽多了,耳朵會長瘡。
“你怎麼在這裏?”禦璃驍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漁嫣抬頭一看,禦璃驍正慢步過來,滾燙的手掌覆在她的額上,溫柔地說:“去睡吧。”
“睡不著,你們男人哪,為什麼就不肯忠心一個女人呢?既然娶了,就得好好對人家呀。”漁嫣感概地推開他的手,慢吞吞往前走。
“我幾時對你不忠心了?”禦璃驍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我說許童耀,明明人人稱他是好夫君,誰知道戀上了丫環,大半夜地跑去偷腥。”漁嫣撇嘴,有些不屑。但話還沒說完,眼睛就直了,許童耀剛剛明明在後院,而且穿著一身青色長袍,這時候怎麼一身月白長袍,大步從前麵走來,中規中矩地給二人行禮?
“公子,夫人。”許童耀行了禮,雙拳依然抱著,抬眼看向禦璃驍,低聲說:“叔叔讓我來問公子,可要吃些宵夜?他在梅州閣等著了。”
莫問離打發他來的?漁嫣猛地扭頭,看向剛剛遇上“許童耀”的方向——
那剛才那個是誰?難道是無思?
“他在後院。”漁嫣拔腿就跑。
禦璃驍立刻反應過來,身形一閃,從漁嫣麵前躍過,不過數步,便不見了蹤影。這輕功,驚得許童耀半天沒能合上嘴。
匆匆趕到後院,佛像、采襄,還有那個“許童耀”都不見了。
漁嫣懊惱萬分,又覺得古怪萬分,采襄是自願走的嗎?還是被許童耀給捉走的?她聽到的那些聲音,到底是歡好,還是在掙紮呼救?
“公子,有人給夢蝶姑娘送了封信,她立刻出城去了。”侍衛快步跑來,抱拳稟報。
“我去看看,你就在府裏,不要亂跑。”禦璃驍匆匆交待幾句,帶著幾名侍衛快步離開。
看著他們匆匆離開,漁嫣心中隱生不安,扭頭看向許童耀的時候,他正扭頭往大門處張望著,還是那副震驚的模樣。
“少公子,梅州閣在何處?”漁嫣微微擰眉,小聲問他。
“哦,往東過去,過了梅子街便是。”許童耀連忙轉過頭來,畢恭畢敬地作揖。
“去通知尊主。”漁嫣叫上侍衛,自己轉身往暗室的方向走。炸藥已經放好,她要去那裏看著,免得節外生枝。
許童耀在後麵看著,直到她的身影繞過了小亭,唇角才揚起了一絲冷笑。左右看看,快步鑽進了竹林後。
星光從翠玉般的竹葉裏落下,在地上的青石板鍍上一層銀亮的光。繞過竹林,有數座型奇妙的假山立於眼前,他匆匆擠進兩座假山之中,警惕地扭頭看了看身後,隻見微風拂動竹葉,攪亂月光亂舞,並無人跟過來,隨即眼中銳光一閃,飛快地貓腰鑽進了其中一座假山山洞中,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漁嫣此時已經進了暗室之中,侍衛們已經把火藥堆在了龍壁前麵,隻待點燃引子,便能將這堵青石牆炸開,讓擋在石壁後數百年的龍脈呈現在眼前。
漁嫣也挺好奇,對於風水一說,她雖不盡然相信,但又解釋不清其中的玄妙之處,況且既然有風水之說的存在,必有它形成的緣由。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若不能解開其中奧妙,便應尊重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