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自己的立場:“我始終認為,揮霍是件壞事,應該從一開始就改掉。我太太那樣花錢的方式是一種補償行為。她年輕時候,有一個姊姊非常出色,我太太的教育就被忽略了。結果她漸漸長大,她才問自己:‘我該做些什麼?’她覺得自己若有零用錢,就可以獨立了。滿腦子都是衝破牢籠的怪念頭,最初想不依賴父親給錢,現在又不想依靠我。”
工業家也承認,他太太花在服裝方麵的錢,還不及較低收入婦女的三分之一,但是他覺得控製好花錢是一項道德使命。
“我認為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接受墜落性的影響。”他說,“我太太假如獲準購買昂貴衣服或其他東西,就會影響我們的女兒。我知道女人為衣服揮霍的程度,真嚇人,簡直令人難以相信。有些女人對錢有無盡的需要,那是一種弱點。我們要阻止她們,因為女人的道德標準比較危險,男人的行為都追求女性的讚許,女人一墜落,整個道德水準也就崩潰了。”
這是一個傑出的人才、一個工業領袖,他一心講究效率,消除浪費,羸得了很高聲譽和政府敬重。他手下的公司靠他的效率措施省了不少錢。他認為浪費是罪惡,是魔鬼的行為,為了實際和道德的理由,必須加以遏止。他在20萬員工之間禁止浪費,追問一個公司經理為什麼收到2份《金融時報》,後來想一想又決定,連一份都不該由公司出錢。
“這些人喜歡太太在金錢方麵永遠依賴他。”卡爾·亞伯拉罕分析道,“照他們的意思分派金錢,對他們是一種樂趣。”這種態度並不因為有錢而改變。約翰·洛克菲勒的家人要他付他認為不必要的錢時,他就回答說:“你以為我們是什麼人,是愛德華嗎?”
在這種情形下,太太更想消費丈夫舍不得給的錢。他的吝嗇激起了她揮霍的怒火。雙方的鬥爭難以解決,高潮就是她出去亂買亂花。我們已經看出,這對她具有特殊的性意義,是賣淫狂想的表現。
另一方麵,知道她狂花亂用的是誰的錢,也帶來另一種意義。這是她丈夫的錢,她把他的錢虛擲敗光,就排除了他的小氣,同時也表現出她對他的敵視態度,對他的性能力發出虐待、浪費的攻擊。這是毀滅他的辦法之一,很多女人都這麼做,是原始閹割欲望的表達。
潛在的敵意隨時出現,吝嗇男人感覺到了,故意誇大,借此辯白自己的專橫態度。“我若不控製我太太花錢,她會毀了我!”他輕鬆(也許不輕鬆)地說。根據古代的傳統,也就是控製太太花錢,結果導致太太想出更巧妙的辦法來向他要錢。就這樣,雙方的立場便在永恒猜謎的境地中繼續下去。
這種現象在低收入階層也屢見不鮮。有一個女人,酒錢向來是丈夫給她的。他們若去酒吧,兩個人各有一定的數目可開銷。她長得挺動人,因此熟識的男人常常會買酒請她。若有這回事,事後丈夫就要她退還她省下的酒錢。她堅持人家是請她喝的,她有權留下她的酒資。他則怒氣衝衝地說不行。他們常常吵架,而且吵得很尖刻,所以30年後,他們的女兒把這種事還記得清清楚楚。
無論是工業家限製太太買衣服、做衣服,還是自認有人請太太喝酒,他應該要回酒錢,衝突都起於丈夫和太太是不同金錢類型的人。
括約肌動作是嬰兒學會控製的第一項身體功能。它伴隨著父母權威、控製的命令完成,一旦完成,不僅會帶來身體上的滿足,而且也會滿足道德上的需求。後來的替代行為可由專製型的人為自己廢物利用的行為而驕傲,或把管製太太花錢當做一大責任。
任何人都清楚,這種性格能把太太逼瘋。她如果說:“也不過是多燒一點開水。”他就說:“假設多煮一點水要多燒兩分鍾火,假設瓦斯爐燒×分鍾要用××瓦斯,假設你平均每天燒水八次半,你知不知道,一年你就浪費了×元,如果以六厘半的利息投資出去,你一輩子所燒的水就達到……”這時,她也許早已把茶壺扔在他身上,跑出去瘋狂地花一筆錢了。
不過,這種人也有他們的用途,隻是在家中顯不出好處罷了。弗洛伊德發現,他們很可靠,值得信賴。他們絕不會忽略自己的職責,很討厭做事半途而廢。他們在事業上很有毅力,甚至能克服別人受不了的障礙。在廢物利用方麵,他們很會動腦筋。搜集的本能對圖書管理員、案卷保管人、統計員、博物館館長都頗有用處。俄內斯·瓊斯指出,他們對財產的熱愛可以延伸為對子女最細膩的柔情。他舉例說:“夏洛克這樣的守財奴,對女兒也愛如命根。”
除了愛子女這一點外,他們的特質大部分是家庭生活憤怒的源泉。最嚴重的時候,父親成為暴君,不能允許家庭中任何一份子有獨立的征兆,他以付賬來統治他們。他對子女的愛也往往變成過分的保護或過度占有的現象。他的子女是他最珍貴的財產和寶藏,他不能放走一文錢,也不能放鬆他們。結果孩子們激烈地鬥爭、反抗、反叛,也許更早的時候,妻子已先背叛了。卡列寧就是這種人,他的行事作風無疑是安娜隨弗隆斯基私奔的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