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冷風蕭蕭。這天恰是寒雨,淒淒瀝瀝的雨勢且密且沉,落在街道與屋簷處發出“劈啪劈啪”的微弱之聲。
長公主府。
談墨院內的主屋的隔窗闔得並不嚴實,許是快到了冬季,便是透著縫隙灌入屋內的涼氣都寒了不少。微末的光亮透過窗縫,星星點點撒落在蓋有雪白色絨氈的桌案上,伏在案上的少女身上披了件厚實的褚色大氅,雙手攏在一起,做夢正酣。
外麵劈啪作響的雨聲並未驚醒她,倒是幾縷僥幸灌入屋內的冷風讓少女單薄的身子瑟縮了幾下,但並未醒來,隻是略微不安地聳了聳鼻子,轉而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入睡。
案桌上還淩亂地鋪著筆硯與墨跡未幹的手稿。
“郡主這樣睡覺是會著涼的,要不要去喚醒她?”碧璽看向另一名麵色同樣猶豫的同僚,出著主意,“要不還是去請示下許嬤嬤。”郡主有著嚴重的起床氣,一般下人不敢驚擾,唯有許嬤嬤才敢虎口拔毛。
“許嬤嬤剛被公主罰了板子,如今還在養傷,怎麼好去麻煩她。”青色衣衫的丫鬟想也沒想便否了這個提議,睨了旁邊人一眼,“難不成你還想讓公主再將你我二人罰上一罰,說咱們連郡主都伺候不了?”
“沒沒沒,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碧璽聞言麵色一白,複又想起許嬤嬤那副淒慘的模樣,魂都快嚇沒了,帶著哭腔道,“玳瑁姐姐,我可不想成許嬤嬤那樣。”
前些日子許嬤嬤陪著郡主去迦葉山賞紅楓時出了岔子,讓郡主白白失蹤了半日,雖然後麵人平安無事被找了回來,郡主除了受了點驚嚇,衣衫也還工整,倒是沒什麼旁的事,隻不過許嬤嬤被勃然大怒的公主罰了一頓板子,卸了差職,現在還在偏院養傷。
“瞧把你嚇的,我隻不過是讓你不要什麼事都去問嬤嬤。”玳瑁歎了一口氣,將那句“若是什麼事都要問許嬤嬤,那要你我何用”咽了下去。
這碧璽是許嬤嬤受傷後才提上了服侍郡主的,她也不想過多苛責眼前戰戰兢兢的小姑娘,於是安慰道:“既然公主能選你服侍郡主那便認為你擔得起,懂嗎?”她意有所指。
從前她與許嬤嬤共侍郡主,玳瑁雖是郡主身邊的一等丫鬟,但論資排輩皆比不上許嬤嬤,是以整個談墨院都由許嬤嬤一手安排,如今許嬤嬤因弄丟了主子而吃了罰,不正是她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幸虧郡主後來得路人幫忙才走了回來,也沒遇上什麼登徒子,要不然她們幾個貼身伺候的都別想活命!連個活人都能跟丟,真是個老糊塗。
玳瑁雖心底抱怨,但麵上依舊沉穩:“罷了,我去喚醒郡主。”她就不信許嬤嬤可以的自己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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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長歌做了一個旖旎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夢。
夢中,她撥開迷離的霧靄,依稀能夠辨認出膠著的兩抹人影,是一男一女。近了再看,豐神俊朗的男子將懷中的女孩壓在柱子上發了狂似的親吻,而那女孩的背影十分熟悉。再次接近,隻是一個側臉,雲長歌赫然發現那女孩正是自己,而男人——
她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
掀簾而進的玳瑁與此時正茫然四顧的雲長歌對視了一眼,玳瑁試探道:“郡主可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