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醫正大人,”夕顏扶住她,四下探望幾回,才道:“文竹姑姑是自己人,你快來瞧瞧她們。”

柳蘭探頭一看,兩個丫頭已經燒的麵色通紅,呼吸粗重:“竟到了這個地步。”

“還有救麼?”文竹也急道。

柳蘭微微一笑,對她說:“下官畢竟是自幼研讀醫術,這還難不倒我。”

說著,在茜草和款冬身上紮了幾針,轉身在箱子裏掏出了配好的藥材:“下官略聽說了這兩個丫頭的情況,約莫是炎症。便帶了些應急的藥材。”

夕顏探頭瞧了瞧:“這是……肉蓯蓉,菟絲子,熟地和三菱?”

柳蘭有些驚訝:“正是,公主是如何得知?”

“我記得小時候也有過炎症發熱,太醫配的便是這幾味。模樣氣味都差不離。”

“那您瞧瞧這些。”柳蘭記得夕顏得炎症的時候不過五歲,很難想象五歲的孩子有這樣的記憶力。

“啊!”夕顏合掌笑道:“這個我也記得,快康複時太醫開了溫補的藥材。這是白芍,生地,刺五加,哈,還有黃芪。”

這下連文竹都驚訝了,藥雖普通,但對於不接觸的人要全部認準還是很難的:“這雖是奴婢煎泡的,可奴婢半點都不記得啊。”

“怎麼會呢,文竹姑姑你瞧呀,”夕顏在私下還是很孩子氣的,拉住文竹的袖子嘟嘴道:“我記得那時候我食欲不振,太醫說是大病初愈,喘滿虛煩,便用這味刺五加做油煎散,不到半月便好了很多。”

“公主您真的是……”柳蘭心中有些難言的滋味:“天縱奇才。”連喘滿虛煩這種行話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是秒殺多少苦學之士啊。

“醫正大人說笑了。”夕顏臉紅了紅:“我字都認不全呢。”

的確,皇後一直沒有讓她啟蒙。偶爾文竹教兩個,她便認兩個,長久下來,竟是落後了許多。

文竹眼眶泛起一陣濕意,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柳蘭瞧著不是滋味,她是大學士家的庶出女兒,正房嚴苛,卻並沒阻止她進學。“公主聰慧,若是學醫,必將有所成就。”

“學醫?”夕顏的眼睛亮了亮,盛滿了狡黠:“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師傅嗎?”言畢,看著柳蘭,大眼睛笑成了兩彎新月。

文竹嚇了一跳:“公主,這可萬萬不行,您是天之嬌女啊!”

“文竹姑姑。”夕顏抬頭,說的很認真:“這天底下並沒有貴賤。用等級來衡量人是變態且錯誤的。說什麼沒有品級的宮人沒有資格接受治療,這些都是鬼話。我們這些所謂的貴族占著最好的資源,臣民的跪拜。不但什麼貢獻都沒有,還要不斷剝奪她們生的權利在,這對麼?”

“公主……”柳蘭和文竹內心同樣有震動。

“我隻是不想被皇後牽著鼻子走。我不想連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醫正大人,請收我為徒……”

這是一個來自八歲孩子的心聲,柳蘭隻覺得雙目刺痛。

夕顏的身上籠著看不見的光芒,很溫柔,如同記憶中那個人……柳蘭移不開目光,良久才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公主你可想清楚。一旦成了師徒,在我眼裏便不是公主之尊。我,可是很嚴厲的。”

夕顏聽見她換了自稱,反而笑了:“自當如此的,請受徒兒一拜。”想了想,自袖子裏摸出個小鈴鐺:“這是我小時候帶著的,據說能帶來好運。便給師傅當束修。師傅收了便不好在反悔了。”

柳蘭撲哧笑了,收了鈴鐺,扶起她道:“倒是個會上杆爬的。罷了,學醫還需從認字開始。皇後沒有讓你啟蒙,這不要緊,你隻需加倍努力,從頭開始。我這裏有啟蒙的三字經,你拿去看了,有不會念的字可叫文竹姑姑念給你聽,先不必理會其中的意思。三日後我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