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紀律!”程徹萬般無奈,再這麼推下都要打起來了,周圍一圈的戰友們都好奇的看過來,更上程徹覺得窘迫。
“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嘛,我知道!”朱玲機敏的反應了過來:“我賣給你,你把錢給我,就這麼一包麵,給我兩塊錢吧,要不然你給我五塊好了,我賺翻了。”
程徹臉上一陣紅白,從內袋裏抽出一張一百塊:“我沒零錢。”
“沒關係,沒關係,我能找。”朱玲急匆匆從口袋裏抓出一大把零錢,攤在手裏數了數,隻有不到90塊,她抽了85塊錢卷起來塞到程徹手上:“還有兩包,你等著。”
“哎!”程徹頓時無奈,可是朱玲甩開他的手就沒跑沒影了。
程徹手裏捏著那包方便麵,真像是捏了個火炭似的,轉身無奈的看看大家夥,各個臉上都露出了一點柔軟的笑意,王國棟衝他點了一下頭,大概也是讓他收下算了。可是一轉眼,朱玲又跑回來了,手上拿了兩包麵,這次她索性就不走近,遠遠的砸了過來,然後轉身就走。
程徹攤開手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走了回來。
後來何忠慶後來看到他們沒吃的,也態度強烈的貢獻了自己的晚飯,程徹不敢不拿他的東西,於是也一並收下。那天的晚飯,他們接近100多號人分食了四包方便麵,幹麵揉碎了每個人手心裏分了一小堆,還別說,人餓的時候什麼東西都好吃,牛肉麵還真能吃出牛肉味兒來。
程徹一圈分下來沒有看到李明遠,找了半天才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旗杆那邊。李明遠看他過來,擺了擺手說道:“我不需要。”
程徹撇嘴:“你斷糧比我們早吧?”之前薑淩受傷留下,李明遠分出來的食物就最多,到後來也是,程徹回憶了一下,這兩天幾乎沒有看到他吃東西,連水喝得都不多。
“我沒問題。”李明遠揚起臉來淡然一笑:“吃完了嗎?再休息一會回去繼續吧。”
程徹很生氣的盯著李明遠看了一會兒,把自己口袋最後的那一點壓箱底的餅幹拿出來狠狠的塞到他嘴裏,方磊在遠處看到,激動的加油鼓勁,號稱要打破這種隊長和隊員之間的不公正的歧視。李明遠嘴角幹裂,程徹下手又太狠了點,於是那兩口壓縮餅幹到最後咽下去的時候都帶了點新鮮的血腥味。
不遠處的廢墟上,機器切割水泥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這些大部分已經與他們無關。
來自上海的消防隊在廢墟下麵橫切了一個洞,直達底部,在那裏麵挖到了一個活著的女孩子,不過右腳壓在一條大梁下麵無論如何都拉不出來。他們還在想辦法,可如果實在不行,就隻能截肢了。剛才他逼著小錦吃飯的時候,看到這個年輕的軍醫滿臉的無奈和不忍,這些天他看過的死亡與鮮血比誰都多,從驚慌到悲傷,從悲傷到麻木。
程徹與他半開玩笑:“我以為你已經練出來了。”
“我是練出來了。”小錦苦笑:“可是我已經沒有麻藥了。”
程徹心裏一陣發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用力按一下他的肩膀,小錦的肩頭垮下去,給他看這些天來用卷了刃口的手術刀:“我這兩天截得肢比我一輩子都多。”
程徹發現最近他已經越來越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好了,大部分時候他都隻能盡量真誠的看著對方,他什麼也幫不了,他能做的僅僅是安靜的陪伴而已。
不一會兒,消防隊來了人通知,確定是移不開了,讓小錦準備好工作做截肢手術。
洞口窄小,隻能容一個人經過,小錦看著自己白大褂上的斑斑血跡,看著沒有無菌手套甚至沒有有效消毒的手,苦澀的滋味在口中漫延。
“會感染的,太不符合手術規範了。”
程徹忽然道:“會感染也不錯啊,死人就不會感染了,隻要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