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活著,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半個多小時之後程徹看到一個半身是血的女孩子從洞裏被拉了出來,小錦跟在她身後,腳步搖搖晃晃的,經過程徹身邊的時候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灰寂。
程徹一時驚惶:“死了?”
“活的,活的……”小錦連連應了兩聲,捂住臉深呼吸。
“活著就好,能活著就好。”程徹忙著手裏的搬運工作。
“我的手術刀全折了,剛剛找你們李隊長借了把匕首做的手術。”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程徹安慰他。
“可是,程徹,我真受不了,那姑娘情況特別不好,我什麼都沒有,什麼法子都沒有,每一分鍾都怕她死過去,程徹,我不行了,我受不了……誰來救我……”小錦越說越是激動,忽然頓了一頓:“我是特沒用,我給咱們軍人丟人了。”
“怎麼會呢?咱們這兒就數你救得人最多,你都丟人,我們就不用活了。”程徹從隊伍裏走出來拉著小錦往醫療棚那邊走,後麵的戰士上前一步頂了他的位子。
小錦已經有點木木蹬蹬的,像丟了魂似的苦笑:“我救的人……我殺的人更多,那一刀下去,我都不知道我是在救人還是殺人了,不救是個死,救了還是個死。”
“總有活救的。”程徹攬著他的肩膀:“想想還活著的,我聽隊長說,下一批的藥已經在飛機上了,馬上就能送過來。”
“不光光是器械和藥品的問題。”小錦指著地上的傷員:“這些人得馬上運出去,他們需要做血透,需要符合標準的手術……我每天都要麵對這種事,他們在這麼大的天災裏活下來,多麼不容易,卻死在我手上。”小錦眼眶裏全是淚,不敢哭,剛轉到帳篷外就已經滿麵淚流,蹲在地上哭成一團。
直升飛機返航的時候每一架都不落空,統統裝滿了重傷員,無奈需要轉移的人實在太多。
程徹不知道還能安慰點什麼,隻能在他身邊站著,不一會兒有個護士在裏麵叫了一聲醫生,小錦連忙擦幹了眼淚,急匆匆走了進去。
受不了又能怎麼樣呢?
程徹仰望蒼天,純淨的天宇,藍得刺目,天若有情天亦老,而人間正道是滄桑。
受不了,生受!
扛不住,硬扛!
程徹發現他開始喜歡這些簡單的,生硬的,粗暴的,口號式的句子。
軍人嘛,其實也沒有那麼多論證嚴密的邏輯和道理,什麼是軍人?
隻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
“程大哥,你別怪王醫生,真的不容易,太慘了,我都偷偷哭了好幾回了。”危難之際,人們總能一下就變得很親密,朱玲現在每次看到程徹都像看到親人似的。
“他救那麼多人,他是個英雄。我有什麼資格去怪他?”
“你也是英雄!”朱玲固執的複製:“你們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