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造浮屠(3 / 3)

“在妾回來之前,公子可要安穩的活著。”

這一夜洞外暴雨肆虐、寒風呼嘯,洞內同樣水深火熱、驚心動魄。花子洛一直呆在方府別院,平時最多也就處理過小貓小狗的小小傷口。這次雖說事急從權,可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節奏,她的心裏不是不緊張的。好在盡管凶險,男子也不曾放棄,再難熬也咬牙挺了過來。花子洛知道,解毒的過程是痛苦的,書上說如削肉剔骨般,非常人可以忍受。但從頭至尾,這人未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可見這人是極驕傲的。

花子洛守著好不容易生起的火堆,跳躍的火焰映著她未脫稚氣的臉,顯得有些晦澀不明。這個山洞,太過於安靜,除了昏睡過去的男子偶爾的低啞呻吟外,隻剩下水落擊石的冰冷。緊張過後,花子洛身心忽然鬆懈下來,回憶見縫插針,肆虐著她的大腦。有些事,不知所謂,便已走到這種地步。忽然很想去問問那人,如果誓言可以如此輕易地被打碎,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我們用盡力氣去相信。

男子醒來的時候,花子洛已疲憊地睡去。眼前這張清秀無雙的臉,很難讓男子與昨天那個殺伐決斷、毫不遲疑的身影重合。他這一身傷,若要痊愈,必先剔除周圍的腐肉。其中的艱難猙獰,等閑男子都難以忍受,更何況一弱質女流。顯然,花子洛的表現遠在男子的意料之外。瞧她一身羅綺,想來應是名門閨秀,又為何如自已一般淪落至此?想到此,男子本來冷峻的臉更是添了一層冰霜。他,永陵奕念,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奈何虎落平陽,生死半點不由自己。

許是弈念公子的殺氣過重,驚著了睡夢中的花子洛,隻見她睫毛微顫,慢慢地清醒過來。初時,她眼中睡意未消,懵懂純潔的恍若山間的百合。須臾,清傲籠罩全身,她便如懸崖上的雪蓮,遺世而立。

這樣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人!

此時天色微醺,山洞裏光線好了許多。弈念的清醒,大概是花子洛為數不多的好運氣的證明,才能讓她誤打誤撞地將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傷者拉回來。但她明顯忘了,大俠,也是要吃飯的。當弈念公子肚子抗議的聲音傳來時,兩人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愣住了。

半晌,花子洛似有所悟:“公子暫且安心休息,奴去找些吃的東西。”

不待弈念公子反對,花子洛已撿起匕首揣進袖中,徑自離開。

最後的最後,弈念公子等來的並不是花子洛,而是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隨身小侍——萍水。

“公子大人,奴才可算找到您了。您是不知,這幾日來,奴才對您的思念就如這滾滾江水綿綿不休啊。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您瞧瞧,奴才為了您可叫茶飯不思,北上永陵,南下永玨,瘦得都吹不動牛皮了……”

弈念公子冷冷的瞥了一眼滔滔不絕的萍水,果然飯吃多了,臉皮都長厚了不少。萍水有些小人得誌,趁著公子大人不能動彈,自己絕對要將這幾年被別回去的話好好倒出來。

終於,一陣口幹舌燥,萍水見好就收,不敢再造次。恭敬地奉上公子大人的匕首和信箋。不消說,弈念公子也知道是誰留下來的。

“公子安好。妾已自取報酬而去,祈君安好。從此天涯兩路,各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