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事最難說清楚。這一點身處江湖人人都清楚，卻總不願承認自己清楚。
天下第一呂漸暉，去歲曾為博佳人一笑，斬了百餘名魔教弟子，笑言惡人該殺。可那魔教弟子，不少都是流落當地的難民，為躲戰亂為活命入了魔教，他們當真該殺？呂漸暉不置可否，江湖不置可否。
兩個少年行在夕陽餘暉下，較高的那個碰了碰矮的：“誒，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也能成為呂大俠那樣的俠客啊？聽說他殲滅了魔教一百多人呢，好厲害。”稍矮的少年笑了笑，踮腳揉了揉高個少年的腦袋，“我們以後會變強的，可呂漸暉不是俠客。阿堯，你要記得，爹娘是怎麼去世的。”被稱為阿堯的少年低下了頭，攥緊拳頭，眼眶微紅，可是抬頭時候卻揚著一張笑臉：“我一直都記得。子書我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的，我不會再隨便說誰厲害了。”
“在你成為天下第一之前，有一個關於活命的問題，阿堯，我們沒銀子了，一個銅板都沒有了。”子書拽了拽衣角，入秋之後風漸涼，布衣單薄，就算打滿補丁也遮不了寒風。阿堯撓撓頭，笑的有些局促，他翻遍了身上所有的補丁，也沒摸出一文錢，“子書，那個，都怪我，不該貪嘴買糖葫蘆的，你.......你打我吧，不然，不然我們今晚找些果子吃吧？”子書一巴掌推開那顆頭發散亂的腦袋，又覺得這太輕了，照著阿堯的屁股就是一腳：“這荒山哪兒有果子？嗯？我看不如把你燉了比較靠譜。”阿堯屁股被踹一腳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羞紅的還是愧疚紅的。“那，那子書你燉了我吧，你一定要替我成為天下第一啊。可是我們沒有鍋啊，你要怎麼燉我？”
子書抬頭看看星空，歎氣，小聲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傻兄弟呢，該不會真是小時候欺負慘了傻掉了？”阿堯捂著屁股看子書小聲嘀咕，隻看到嘴唇張張合合偏聽不到聲音，有些惱了：“子書子書，你該不會真要將我燉了吧？子書？”這兩句話不出其然又得到了子書的白眼和一腳，“傻子。走了，我帶你下河摸魚。”
這座山除了荒涼點之外，飛禽走獸還真不少，可那都不是十二歲的他們能捉到的，更何況山深處或有猛虎。所幸山腰有條山溪，趁著太陽將落未落，尚有一線橘色光亮，兩個少年挽起了本就隻到小腿的褲腳，踩著一雙草鞋踏入溪水。子書剛接觸到冰涼的溪水後打了個寒顫，不過很快就把這涼意拋在腦後，拿著路上扯的樹杈叉魚，為了活命，這點冷不算什麼，他在心裏這麼說。
“子書子書，你看我叉到一條魚，嘿嘿嘿，咱們今晚餓不著啦。”阿堯舉起手中樹杈，那上麵串著一條巴掌長的小魚，少年稚嫩的臉在夕陽餘暉下顯得分外好看，就連略帶傻氣的笑容，看著也很是帥氣。“你這張臉，唉，真是被你這個人毀了。”“子書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過來點，你看我這條魚怎麼樣嘿嘿嘿。”子書拿下自己樹杈上的魚，走向阿堯，拍了拍他的臉來擦手，“一人一條，你吃我這條，我吃你那條，怎麼樣？你找柴我生火。”阿堯抬胳膊用手肘蹭蹭臉上的水珠，把魚塞到子書懷裏，大笑著說好，轉身就去撿拾地上的枯葉幹枝。子書看了看懷裏兩條可憐的小魚，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這傻子，明明我的魚更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