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姑和姐姐們(2 / 3)

從此他仿佛得了一種病似的,一回家就疑神疑鬼地到處走走看看問問,向左鄰右舍打聽大姐的事情。左鄰右舍被他弄得不耐煩了,就對大姐產生了一種惡毒的猜疑,猜疑大姐也許真的是一個不正經的壞女人,要不他男人哪裏會這樣不放心她呢?於是大姐夫一問,他們不再象以前一樣大姐辯解,而是一聲不吭地裝聾作啞,問急了,也是一問搖頭三不知,姐夫就越發不得了了。有次大姐被他問得無話可說無計可施,就豁出去發潑了,她就勢在地上打滾,象是家裏的清潔工人,把家裏兩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留下的印痕全抹去了。她說你今天就給個方案吧,你到底想咋的,人們都說捉奸拿雙,你不交出那個妹夫,我就一頭碰死在你麵前。她裝腔作勢地想去撞牆,可能是姐夫也怕出人命,就鳴金收兵,可大姐不幹,硬是大聲哭鬧了一整天。

那以後,大姐夫沒再說她給他戴綠帽子的事了,可是要找碴還不是易如反掌,大姐依然不能當家作主,依然是姐夫的附屬品,雖然相對於過去,她現在好象是翻身農奴。

慶幸的是,大姐心態還好,她在失望的夾縫裏感覺到了希望,因為她的兩個兒子都聰明且聽話。大兒子已經十多歲了,現在隻要他爸爸對大姐橫挑鼻子豎挑眼,他就緊握雙手,對他爸爸怒目而視,那日光,讓他爸爸不寒而栗也不敢輕舉妄動。大姐總算是有了護身符,對姐夫是愛理不理。可是沒有愛情的女人,生命枯萎速度之快卻是任何人所不能想象的。她還隻有三十五歲,卻比五十歲的人不管是心態還是容顏都年青不了多少。她的頭發已白了一些,由於經常沒有梳理,象是田間小路上的草根;她眼角的魚尾紋好象一把未打開的折疊扇,連蚊子都不能嗜血地退避三舍;她的眼睛,原來那樣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呆滯、渾濁,已經沒有了她這個年齡的女人應有的風采。媽媽一看到她的背影,就不由自主地心痛地歎息,你們三姐妹原本最漂亮的是她呀。

可那又怎樣呢,其實媽媽還不知道,她年青的大女兒,早就是一寡婦了,一名存實亡的寡婦。

這些,我都沒有對媽媽說過,怕她擔心,雖然我的現狀夠令她難受的了,可是她心裏最放不下的還是她的大女兒。我想是不是媽媽還在為利用大姐攀富貴而毀了大姐一生的幸福自責呢?

不過讓我媽媽感到欣慰的是,我的小姐總算能讓她放心了。小姐現在是夫唱婦隨,三歲的女兒也漂亮聽話,她自已認為她是很幸福的了。這次見到她,我感覺她變了個人似的,不再象以前那樣尖酸刻薄了。這些年,她因為遇人不淑,走了很多彎路,而她隻要走彎路,她就會認為她不幸的根源是因為她沒有文化,而一想到她沒有文化,她就會怪罪媽媽。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其實是少顧及媽媽的,也少回家看望媽媽。所以這次她要出錢,我就沒有堅持不要。也許她也知道她這些年這樣對待媽媽其實是錯了,我想讓她有彌補的機會,這樣她的心才會舒暢。

小姐夫依然在超市當主管,因為他工作認真負責,小姐說他已很有可能升任部門經理,可他隻是謙遜地笑了笑,不否認也不承認。他們一家現在在省城租住著一套不錯的公寓,小姐夫的婆婆和公公也都去了省城和他們住在一起。婆婆負責一日三餐、接送孫女上學放學,公公則在外麵打打臨時工,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氣力活,有時撿撿破爛,一家子倒也其樂融融。女兒明年就上一年級了,小姐說要給她找一個好學校,孩子嘛,讀書當然是最重要的。她一說起她女兒上學的事,我和媽媽都好象被什麼噎著似的,說不出話,隻能在一旁很不自然地附和。她的老公看出了一些端倪,就趕緊把話題扯開,說一些他們超市的趣事或者是他工作中順心和不順心的事。他的女兒則有事無事地在他身邊不時地跑來跑去,她一會揪他的頭發,一會用髒兮兮的小手帕蒙他的眼睛,一會又背在他的背上,讓他一刻也不得安寧。而他,總是愛憐地看著他女兒,任憑她怎樣地害得他不得安生。小姐一嗬斥女兒,他就對小姐努努嘴,“孩子嘛,她不這樣,你讓她幹什麼,她一不動,就是害病了。”於是那小姑娘更加變本加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