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和謝芳華都收拾好了,才又坐下,謝春華三姐妹上前給謝芳華見禮,謝芳華笑吟吟的讓丹露扶她們起來,隻是昨日才見她意氣風發,風華絕代,今日就見她臉色蠟黃,病懨懨的,這差距實在是太大,謝春華幾人實在是難以接受,特別是謝春華和謝靜華,眼圈兒都紅了。

雖然謝芳華年長她們許多,當年謝芳華出嫁之後為不給家裏添禍,對娘家也多有疏遠,跟她們姐妹也並不怎麼親近,但是多年來嫡母和幾個兄長父親都對這位嫡長姐讚譽有加,她們也因此生出無限的濡慕之情,宏哲帝登基之後她們多了些來往,謝芳華每次對她們都很照顧,她們亦是感激在心,對這位嫡長姐是真心的敬愛。

謝芳華見她們如此,心裏也是很感動,勉強打起精神細細的問她們平日裏都做些什麼,讀些什麼書,有什麼趣事之類的,謝春華人老實,一一作答了,謝靜華穩重,也不多言,隻撿了些好的跟她說,謝怡華倒是活潑,說了好些個笑話,逗得謝芳華笑顏逐開,先前的沉鬱之氣一掃而清,讓坐在一旁的杜氏看著心裏才算好受了些,又多了幾分希望。

也許女兒好生養養也能好起來也不定。

話不多時,乳娘就帶著宜姐兒和致哥兒進來給眾人請安,杜氏連忙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裏:“真是好孩子。”

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落下來。

若是女兒真的不能好了,這麼小的孩子該怎麼辦才好?

宜姐兒已經五歲了,本就是極聰慧的,雖然府裏都瞞著他們姐弟,但眾人的表現還是讓她察覺了一兩分,當下隻是眼睛發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悄悄的挪到床邊,拉著謝芳華的手,靠著她。

倒是致哥兒人小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大人們的傷心,看到杜氏落淚,就抬起胖乎乎的小手,給杜氏擦去眼淚,奶聲奶氣的說:“外祖母不哭,致哥兒有板栗鬆糕,給外祖母吃!”

板栗鬆糕是致哥兒最喜歡的糕點,平時除了宜姐兒,外人很難得他請吃板栗鬆糕。

眾人不由得就笑起來。

杜氏擦去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道:“致哥兒真是孝順。”

致哥兒得到表揚,白皙的臉上微紅,十分害羞的樣子,過了一會,他抱著杜氏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說:“外祖母,您能不能隻吃一塊?致哥兒的板栗鬆糕沒剩幾塊了,您要是吃完了,致哥兒就沒得吃了。”

他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卻不知道大家都聽到了,當下都笑得幾乎憋過氣去。

謝芳華低頭看著一雙兒女,小兒子的懵懂不知,天真可愛,女兒的沉默穩重,默默承受,都讓她心酸不已,更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養病,即使不能醫治得好,也定要多拖些時日,好讓孩子們再大一些。

說說笑笑過去了一會,謝芳華臉上就露出疲累之色,杜氏就帶著謝春華幾姐妹回去了,宜姐兒雖不甘願,卻也被乳娘帶走了。

謝芳華沉沉睡去,等到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一片昏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她正想叫人,卻感覺到身邊有個軟軟的身子,低頭一看,就看到宜姐兒衣衫也未換的躺在她身邊,雪白的小臉上眼睛紅腫紅腫的,顯然是哭過了,一雙小手緊緊的抱住她的手,仿佛生怕她一下子不見了一般,謝芳華心念一動,想起先前杜氏他們還在孩子的表現,就知道孩子也許是猜到了些什麼,心裏不由得暗暗歎息一聲,伸出手憐惜的撫著孩子的頭。

謝芳華一動,宜姐兒也醒了,睜開眼睛看到謝芳華憐愛的看著自己,頓時鼻子一酸,撲到謝芳華的懷裏:“娘!”

謝芳華抱著宜姐兒,輕笑道:“我們宜姐兒這是怎麼了?誰給你委屈受了?來,告訴娘,娘幫你出氣去!”

宜姐兒什麼都不說,隻是蹭著謝芳華,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兩眼紅腫的看著她:“娘,您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謝芳華一怔,慢慢的坐起來,一邊思索一邊問她:“這話是誰告訴你的?是江媽媽嗎?”

宜姐兒搖搖頭:“沒人告訴我,我猜的。”

謝芳華暗暗鬆了一口氣,卻看著宜姐兒思索著該怎麼說,騙她說不是這樣的,那自然也是可以的,一般的母親都會這樣做,但是謝芳華不是那一般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