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顧銘細微的呼吸,聞到顧銘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這對蘇緩的心髒來說簡直是負荷過大。他的一舉一動,雖然蘇緩不敢抬起頭去看,可也能感受到。飯局開始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動過筷子,反而是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
隨著煙灰缸裏的煙蒂越來越多,蘇緩心裏突然覺得有點委屈。以前的她,相當討厭煙味,每次顧銘吸煙的時候,她總會皺著眉頭,以沉默進行抗議,無論顧銘怎麼哄她,堅決不說一句話。最後等到顧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才用“吸煙對身體不好,你自己不在乎,別連累我吸二手煙!”堵得他無言以對。這樣幾次下來,顧銘也就漸漸不在她的麵前吸煙,除非是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
也就是說,遇見她,和她在一起吃飯,讓顧銘心情相當不好。
忽然之間,就仿佛有一根刺,堵住嗓子,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弄得蘇緩慌亂無措,一股涼意瞬間湧上心頭。應該是不自覺的動作吧,想要離顧銘遠點,於是不留痕跡地將椅子靠近了身側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張蘇緩並不曾見過的生麵孔,穿著一件標識招搖的白色休閑西裝,手上的鑽表晃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也許是見蘇緩一直沉默的緣故吧,他索性將手搭在椅背上,側過身子,擺了個自認為風流瀟灑的pose,和蘇緩聊起天來。
“蘇小姐,我可是久聞大名了!之前有幾次酒會,都沒有機會和你打招呼,今天可真是巧,能和你一桌用餐。” “哪裏,哪裏……”蘇緩看著他陽光燦爛的笑臉,有一瞬間被來不及咽下去的菜嗆到,頭上冒出三根黑線。“久聞大名”?撲哧。她可是一貫保持低調的作風,什麼時候出名了?雖說心裏充滿無奈,可應付兩句還是必要的。
可能是因為有了回應,他居然再接再厲地搭話:“蘇小姐才華橫溢,一定是準備協助令尊吧?”“隻是在一家雜誌社做記者,不足為道。”蘇緩已經隱隱覺得不悅,她向來是不喜歡別人探聽太多的隱私的,可偏偏又不能在這裏翻臉,隻好耐著性子回答。早知道寧願忍受顧銘的低氣壓,也不願麵對現在這種令人無語的狀況。
也許是沒想到蘇緩僅僅在雜誌社當一名記者,那個生麵孔愣住幾秒後,才照樣自我感覺良好地向蘇緩放電,說道:“嗬嗬,不管怎樣,和蘇小姐相識也算是緣分一場。來,我敬你一杯!”說完,為蘇緩的酒杯中倒滿紅酒。
“這個……”正當蘇緩看著酒杯,進退兩難的時候,一個偏冷的聲音卻插進了這段對話:“緩緩的胃不好,不能喝酒。這一杯,便我替她喝吧。”蘇緩詫異地轉過頭,無法相信那個拿起她的酒杯,一飲而盡的人居然是身邊的顧銘。
這就仿佛,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的顧銘,不讓她喝一點酒。
之前還在鬧著的整桌人陡然間安靜了下來,望向蘇緩和顧銘所在的方向,氣氛變得異常微妙。
喝完酒的顧銘一抬頭,見蘇緩還呆楞著看著自己,無法回神,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我給你點一杯橙汁吧,”頓了頓,“緩緩,不要任性。”語氣繾綣,聽起來格外曖昧。
這下子,餐桌立刻陷入了詭異的狀態。原本並不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人也都能看出些頭緒了,一雙雙眼睛迅速亮起來,來來回回在蘇緩和顧銘之間掃著,不願錯過任何信息。
“大家不要停筷啊,難得我今天請客,給點麵子呀!”向凱見情況不妙,迅速扯開了話題,幫蘇緩解了圍。
蘇緩此刻再也沒了吃飯的胃口,尷尬、窘迫,千萬分後悔,怎麼就一時鬼迷心竅,偏偏今天“路過”江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