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世間有花奴(1 / 2)

蘇朵知道,花奴一定會來。

蘇朵已經十八歲了,在民間,這個年齡的女子應該是幾個孩子的娘,可她依然是處子之身。

從她記事走,換的主人就不下六個,這些人不是不好色,對著蘇朵這朵含苞待放的花無不垂涎三尺,可是他們舍不得去摘,蘇朵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寶,他們舍不得留給自己,要去賣個最好的價格。這個價格隻有皇帝才出得起,蘇朵是能換取一世榮華富貴的,隻貪念一席之歡,代價太過高昂。

雖是如此,蘇朵卻什麼都懂,尤其是男人的心。她的生命中,學習是最重要的事,她要學的不止是舞藝和歌藝,還有一門課程就是揣摩男人的心。

蘇朵天性涼薄。教她唱曲兒的師傅姓杜,精瘦的一個男人,麵皮和眼皮都鬆鬆的,眼睛總是待睜不睜的樣子。蘇朵見識過他在別人處的嚴厲,獨獨在她這裏硬氣不起來,急上來就用幹枯黃瘦如雞爪子般的手指在樂譜上敲,牙間絲絲透著冷氣,哼哼呀呀地說:“這裏,要婉約,要動情,小女子等情郎的心境。”

蘇朵動情地唱了,杜師傅不滿意,蘇朵的歌聲像仙樂,清亮高亢,幹淨得不染一絲凡塵,唯獨沒有人間的情在裏麵。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蘇朵紫色的眸子流轉間,聽曲的人已然醉了,她的好不在歌喉,在眉眼間,淡淡的,冷冷的,像個玉人兒般讓人愛又親近不得,總帶著些隔膜。

杜師傅管著幾個樂坊班子,一個月過來蘇朵這邊幾次,都是當天來去。有次趕上大雨,隔了路程,就留宿下來。蘇朵的養娘十分殷勤,撿時下的新鮮果蔬做上幾個菜,又燙好酒。三人對座,吃上幾口飯菜,蘇朵就退去後麵休息,隻有杜師傅和養娘對坐。

入夜時,蘇朵一覺醒來,突然聽到花廳有歌聲,是男人的腔調,百囀回腸,訴不盡的相思苦楚,蘇朵這般沒心肝兒的人都聽呆了。她摸索著也沒點燈,就捱到花廳外。不知何時,養娘已經到了杜師傅的懷裏,杜師傅還是那張老臉,不知為什麼看著年輕精神了許多,神韻在眉眼間飛。蘇朵一驚,就想,這就是情吧。

蘇朵到了十六歲,眾人防她防得更緊了。府上有個歌伎和樂工私奔了,雙雙被捉回來,吊在院子裏的大樹上,等著發落。大人命養娘把蘇朵也請過去,蘇朵推說暑氣重,頭疼,養娘竟不聽她分辯,就一陣風似的把她撮到前院。

她們來得晚了,刑罰已經開始,兩個人正隨著繩子緩緩下墜,下麵是兩隻編得細密的竹簍,口僅容一人,下麵卻很大,裏麵傳出沙沙的聲音,蘇朵見到一隻黑紅色的小蠍子從竹蔞口探出來,旁邊有人用竹竿又挑它回去,她突然就懂了,那竹簍裏發出聲音的是千百隻蠍子。

歌伎的臉色蒼白,已經忍不住尖叫起來,樂工多挺了一小會兒,也慘叫出聲。蘇朵抬起頭隻覺得天空亮得不成樣子,一片耀眼的白,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一次蘇朵病了半個月,大人後悔不迭,玩意兒補品衣服首飾,川流不息的送進來,蘇朵隻是病秧秧躺在床上,看都懶得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