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青並不看小九兒,從水靈兒手中接過一塊紅絲帕在額上沾了沾,又在手上擦過,隨手扔進婢女端著的盆中。小九兒立即聞到他的身上散發出清爽的薄荷香氣。
“那是給你的。”韋青抬手向桌上一指,小九兒進屋時就看到了,桌上疊放著一堆東西,有幾個錦布包。有婢女應聲過去打開,小九兒眼都看直了,裏麵是外套大衣服和內衣,一應俱全,足有六七套,還有釵環首飾,金銀珠玉都有,光彩爍爍。婢女又打開一個小包,把裏麵的銅錢給小九兒看。
“這是?”小九兒吃驚地問。
“你把我救回來,不就是想換這個,夠不夠?不夠還有。”韋青嗬嗬笑道。
“夠了,夠了,嘿嘿,多了呢,不用這麼多。”小九兒連連點頭道。
“算了,不要多說了,我覺得自己值這個價。這一夜你依然住下,明天我送你去李龜年府,我們就兩清了。”韋青冷冷說完起身就走。
小九兒從屋子裏出來,不知為什麼覺得心裏一空,她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婢女,每個人都端著她曾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她心底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這一夜小九兒失眠了,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從家裏出來已經有兩個多月,不知道耶娘他們到了沒有,等待她的前途也不知是什麼。
第二天一早,婢女已經備好車,有兩個男裝婢女陪著小九兒去了李龜年府。
李龜年的府門修得很氣派,任誰也想不到一個樂伶的府邸可以修成這個樣子,門前有個老仆正在掃地。小九兒從車上下來,打起精神,剛要往前湊,就見有兩個女人風塵仆仆搶上前去。
年輕的女子扯住門子的衣襟,熱卻地說道:“老丈安好,奴是山東人,世輩為伶,因與李公有一麵之緣,李公誇讚奴家聲若天簌,特進京求教,請老丈通稟。”
老仆甩開衣襟,斥道:“去,去,像你這般說辭的人一天要來上十幾個,連個信物都沒有,都去見李公,李公還有時間伺候皇上嗎?”兩個女子不甘心,還在糾纏,老仆已經向院子裏喚出兩個年輕的仆人,連推帶攘把人攆走了。
小九兒呆在原地,她傻了。她的玉佩已經不在。前些時候她大病一場,那獵戶是極小氣之人,吃他一口都要交錢,別說求郎中問藥了。韋青當時身無長物,隻能把小九兒的玉佩押出去換錢。
待小九兒病愈發現玉佩不見時,韋青安撫她道,進京麵見李龜年,有沒有信物是一樣的。如今看來,根本就不一樣,現在的情形可能連麵都見不到。小九兒鐵青著臉,返身車上,用力跺著車廂板吼道:“回去,找韋青!”婢女見小九兒直呼主人名字,麵麵相覷,也不敢多語,忙帶她回府。
韋青又養了一夜的精神,人已經好多了,身上依然懶懶的不想動,就躺在花廳的竹塌上聽琴。水靈兒素來得寵,正用濕淋淋的玉指拈著剝了皮的葡萄往他嘴裏送。
就在這時小九兒闖了進來,她衝上去就把裝葡萄的玉盤掀到地上,地麵是青磚的,玉盤登時就粉碎了。韋青吃驚地問:“你這是吃頂著了?”